藏学家讲座之三：神奇的藏传佛教

　　作者：郑堆

　　中国是一个有多种宗教的国家，世界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在中国都有其信徒、组织和活动场所。其中，佛教最初流行于中印度恒河流域一带。佛教在发展和传播中，逐渐形成了南传和北传两大系。

　　南传一系在亚州的南部，包括斯里兰卡、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和我国南部云南省的傣族地区。这一系属上座部，俗称小乘，即巴利语系佛教（公元13世纪传入）。

　　从语系上佛教分汉语系佛教（公元前2年传入）、藏语系佛教（公元7世纪传入）和巴利语系佛教（公元13世纪传入）三大支。

　　藏传佛教，指的就是这三大支系中的藏语系佛教，俗称喇嘛教。

　　在神奇的青藏高原上，诞生了藏传佛教。

　　藏传佛教自诞生后，就主要流行在青藏高原，至今不衰。藏传佛教流传到蒙古族、土族、裕固族、珞巴族、门巴族、纳西族、普米族等民族中，在西藏、四川、云南、甘肃、青海、新疆、内蒙七省、自治区流传，并传入锡金、不丹、尼泊尔、蒙古人民共和国、俄罗斯的布里亚特共和国以及欧美等地，在许多人的心里，藏传佛教是雪域青藏高原的一部分，二者互为表里，雪域佛教比雪域更为神奇。

　　藏传佛教有自己独特的教义和修法，它不是印度佛教简单的延续。内在的东西更能反映本质，是神奇表象的谜底。

　　今天的藏传佛教仍然保持着自己独特的教义和修法，仍然在实行活佛转世制度，仍然在继续寺院教育。它保持着独特的完整的自我，仍然像雪域那样神奇，展示出民族文化绚丽的色彩。同时，雪域佛教也在与时俱进，将更加生机勃勃。

　　一、藏传佛教形成及其前弘期

　　在佛教传入西藏以前，当地有固有的宗教，名为“苯教”。

　　佛教正式传入西藏是在7世纪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时期，这之前也有各种佛教传入西藏的传说。松赞干布为了加强与周边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吸收其他民族的先进文化，积极发展与邻近地区的友好关系，先后与尼泊尔尺尊公主和唐朝文成公主联姻。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各自带了一尊佛像到西藏，尺尊公主带的是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文成公主带到拉萨的是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修建起拉萨著名的大、小昭寺。此后开始在西藏陆续修建其他佛殿庙宇，开始翻译佛经，佛教正式从尼泊尔和汉地传入西藏。

　　松赞干布去世后，西藏历经半个多世纪的权力之争，到其曾孙赤德祖赞（公元710年与金城公主联姻）时，又大力发展佛教。然而此举受到苯教势力的压制，直到赤德祖赞的儿子赤松德赞掌权后，佛教发展趋势才得到改善。

　　为巩固王权，赤松德赞以佛教为号召，打击借苯教发展异己势力的大臣。他请来印度著名僧人寂护和莲花生，于公元799年修建起西藏第一座剃度僧人出家的寺院——桑耶寺，剃度7名贵族子弟出家，开创了西藏佛教史上剃度僧人的先河。

　　在邀请印度高僧的同时，赤松德赞还派近臣前往内地请僧人到西藏讲经。摩诃衍和尚，就是汉族僧人在西藏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西藏传教11年，著述9部经论，讲经说法，使汉地佛教在西藏得到了一定的传播。以后，历任赞普都不遗余力地提倡佛教，兴建庙宇，翻译佛经，以王室收入供养僧人，以僧人参政削弱大臣权势。这时期佛教在藏区全面传播，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史称“前弘期”。

　　然而王室利用佛教巩固王权做法，激化了与苯教大臣的矛盾。公元842年，赤祖德赞被害，其兄朗达玛为赞普。朗达玛大力压制佛教，并加以摧毁，掀起一场大规模的灭佛运动。不久朗达玛遭佛教徒暗杀。随后一场平民大起义又席卷吐蕃，吐蕃陷入各个势力割据一方的分裂状态，藏传佛教“前弘期”至此结束。

　　二、藏传佛教后弘期及各个教派的形成

　　朗达玛灭佛后，西藏长期处于内乱分裂状态。公元10世纪后，藏区步入封建社会，原割据一方的吐蕃权臣，成了各地的封建势力，他们积极开展兴佛活动，佛教得以在西藏复兴。不过重新弘扬起来的佛教无论在形式或内容上与前弘期流传的佛教有着明显的不同，它在互相吸收、互相接近、互相融合，完成其西藏化过程，形成既有深奥佛教哲学思想，又有独特西藏地方色彩的地方性佛教。

　　西藏长期分散割据的形势，促进了地区间的竞争和多方面开发，形成了许多各自为政的政治文化中心。在这个时期兴建的寺庙，仅卫藏地区即有200余座，且多由地方封建领主把持。寺主与领主相兼，成为地方世俗势力与佛教势力结合的据点。这些因素很容易造成带有宗法性质的宗派观念。当时传入西藏地区的佛教，显密均有，流派很多，他们各有传承，自立门户，逐渐形成自己特有的教理和修持方法，这也是促进西藏佛教宗派观念强烈的重要原因。这个时期的兴佛活动较多而较分散。著名的阿底峡大师（公元982——l054）等佛学大师也是此时被迎请到西藏。公元1270年，萨迦法王八思巴·罗卓坚赞被元朝忽必烈尊之为“帝师”，统辖西藏政教，开始了西藏地方政教合一。八思巴在元朝的支持下，统一全藏，结束了长期分裂的局面。这时，佛教东山再起，蓬勃发展，寺庙恢复，僧人猛增，香火兴旺。藏史学家把这个时期称作佛教的“后弘期”。

　　三、藏传佛教教派及其寺院

　　到11世纪中叶以后，西藏佛教进入各个教派形成时期，相继出现宁玛（ningma）、噶当（kadang）、萨迦（sakya）、噶举（kagyu）、格鲁（geluk）、希解（shiche）、觉宇（jueyul）、觉囊（jonang）等教派。有的教派由于势小力弱，无政治势力作靠山，先后融于其他教派或被迫改宗其他教派，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历史上影响较大的有5个教派。

　　宁玛派（红教），形成于公元11世纪，是藏传佛教中最早产生的一个教派。该教派重视寻找和挖掘古代朗达玛灭佛时佛教徒藏匿的经典，并且其传承是从公元8世纪吐蕃时代传下来的，所以称宁玛（宁玛，藏语意为古、旧）。该派以密宗修习为主。今天，宁玛派不仅在中国藏区传播，在印度、不丹、尼泊尔、比利时、希腊、法国、美国也有其踪迹。

　　噶当派，创建于1056年。藏语“噶”指佛语，“当”指教授。“噶当”意为用佛的教诲来指导凡人接受佛教道理的意思。该教派以修习显宗为主，主张先学显宗，后学密宗，其教法传播甚广，藏传佛教各教派均受其影响。15世纪格鲁派兴起，原噶当派僧人和寺院，都改宗格鲁派，噶当派从此在西藏社会上消失。

　　萨迦派（花教），创始于1073年，因该教派主寺萨迦寺所在地呈灰白色，故得名萨迦（藏语意为白土）。由于该教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色花条，故有的又称花教。萨迦派在形成教派体系、扩大宗教影响、伸展封建势力过程中，出现过历史上著名的“萨迦五祖”。其中，萨迦四祖萨班贡噶坚赞，1247年被元朝统治者召于凉州，商洽西藏的归属。之后，萨班联络西藏各个封建势力归顺蒙古。萨班去世后，萨迦五祖八思巴又成为元朝中央的高级官员，受到元朝皇帝极大的重视，被封为“国师”、“帝师”、“大宝法王”，萨迦派也由此成为元朝在西藏统治的代表。明朝，萨迦派高僧贡噶扎西前往南京朝见永乐皇帝，受封为明朝三大法王之一的“大乘法王”。

　　噶举派（白教）创始于11世纪，重视密宗学习，而密宗学习又主要以口耳相传，故名噶举（藏语口传之意）。因该教派创始人玛尔巴和米拉日巴在修法时都穿白色僧裙，故噶举派有的又称白教。噶举派最初分香巴噶举和塔布噶举。香巴噶举在14、15世纪衰落，现在谈到噶举派，一般就是塔布噶举。塔布噶举实力雄厚，支系最多，其中一些不是直接控制过西藏地方政权，就是独占一方的封建势力。

　　格鲁派（黄教），创建于1409年，是15世纪西藏佛教史上的著名的宗教改革家宗喀巴在推行宗教改革过程中形成的，也是藏传佛教中形成最晚的一个教派。宗喀巴以重视戒律为号召，到处讲经说法，著书立说，抨击僧人不守戒律，积极推进西藏佛教改革。1409年藏历正月，他在拉萨大昭寺发起祈愿大法会，这就是流传至今的传昭大法会。法会后，宗喀巴建起著名的甘丹寺，创建起严守戒律的格鲁派（格鲁，藏语意为善律）。由于宗喀巴及其追随者戴黄色僧帽，故又有的又称黄教。格鲁派创建后，相继又建立起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塔尔寺、拉卜楞寺，它们与甘丹寺一起并称为格鲁派的六大寺院。此外，黄教还创建了达赖、班禅两个最大的活佛转世系统。

　　四、活佛转世制度的创立和发展

　　活佛转世制度是西藏宗教的重要特点之一，是以灵魂转世说为根据，为解决宗教首领继承问题而产生的宗教制度。它初创于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噶玛支派。该支派的首领都松钦巴公元1193年逝世时，遗嘱弟子“将转世再来”。弟子们认定噶玛拔希为都松钦巴的转世灵童，经寺庙10年培养，正式以该派首领身份活动，成为西藏第一位转世活佛。1252年，忽必烈召见八思巴，此时噶玛拔希投向了当时的蒙古大汗蒙哥，被蒙哥封为国师，并赐给一顶金边黑帽及一颗金印。1283年，噶玛拔希圆寂。他临终前要求弟子寻找一灵童继承黑帽。弟子秉承师命，寻找转世灵童，黑帽系活佛转世制度就这样建立起来了。明朝，黑帽系活佛噶玛巴被明永乐皇帝封为明三大法王之首的“大宝法王”。今天，这一活佛转世系统仍在传承。1992年9月，拉萨堆隆德庆县楚布寺举行盛大的十六世噶玛巴活佛转世灵童坐床典礼，揭开噶玛噶举黑帽系活佛转世的又一页。

　　活佛转世制度创立后，藏传佛教各教派为了自己的利益，纷起仿效，相继建立起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活佛转世系统。据统计，清朝乾隆年间在理藩院正式注册的大活佛就有148名，到清末增至160名。其中，随着本教派利益的膨胀而建立的两个最大的活佛转世系统是达赖转世系统和班禅转世系统。

　　达赖活佛转世系统是从宗喀巴大师的弟子根顿珠巴开始。到清初，五世达赖喇嘛不远千里到北京朝见顺治皇帝，被封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拉怛喇达赖喇嘛”，达赖喇嘛的称呼从此正式确定下来，并传承至今。现世14世达赖喇嘛是于1940年2月在布达拉宫正式坐床的。

　　班禅活佛转世系统是从宗喀巴大师的另一弟子克珠杰开始。1713年，清朝中央政府正式册封班禅为“班禅额尔德尼”（“额尔德尼”，满语，为梵语ratna之变音，旧译“宝师”或“大宝”）。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杰出的藏传佛教领袖十世班禅大师于1989年1月28日在西藏圆寂，经过6年的灵童寻访工作，于1995年11月29日，按照藏传佛教仪轨和历史定制，经金瓶掣签，诞生于藏北嘉黎县的6岁灵童坚赞诺布，被认定为第十世班禅额尔德尼转世真身。12月8日，第十一世班禅坐床典礼在日喀则市扎什伦布寺举行，国务院向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颁授了金册、金印。

　　在活佛转世过程中采取“金瓶掣签”的办法始于1793年。当时为杜绝大活佛转世中的族属传袭之流弊，清朝颁布“钦定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创建金瓶掣签制度。清朝特制两个掣签金瓶，一个用于达赖、班禅转世灵童的认定，现存放于拉萨布达拉宫；另一个用于确认蒙藏大活佛、呼图克图的转世灵童，现存放于北京雍和宫。规定今后遇到寻找活佛灵童时，邀集四大护法，将灵童名字及出生年月，用满、汉、藏三种文字写于牙签牌上，放进瓶内，选派有学问的活佛，祈祷七日，然后由众呼图克图会同驻藏大臣在大昭寺释迦佛像前正式认定。

　　在达赖喇嘛世系中，十世、十一世、十二世达赖喇嘛是通过金瓶掣签掣定的，也有免于掣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