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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净土誓志西归的—莲池大师 熊 琬 一、感悟浮生,立志出世 莲池大师名株宏,字佛慧,别号莲池(代表西方净土) ,表示他栖心净土誓志西归的意愿。师俗姓沈,浙江仁和人,家世历代为名门巨族。父名德监,母周氏。大师天生颖悟异常,一向对世情都看得很淡泊。年十七时为诸生(即儒生也。每以称在学之士) 。学问品行都为人所推崇。但是他志在出世,特别书写“生死事大”四字于案头,时时提撕,以自策励。平时不论从游讲艺,一定归宗于佛理。师在家中禁绝杀生,每逢祭祀,一定用素食代替。平日常感叹的说:“生命的短暂像白驹过隙一般,浮生若梦,欢乐能有几时呢?一息不来便同隔世,怎能终身汲汲于功名富贵,忘却“生死大事”,而空过一生呢?” 二、夫妇同心,共了世缘 他的原配张氏,生了一子,但不幸夭折,张氏不久也去世了。他当时本无续弦之念头,可是他的母亲追他再娶,以免绝后。在母命难违之下又娶汤氏为妻。汤氏出生贫寒,平日持斋茹素,人颇贤慧。大师虽与汤氏结亲,但始终未行夫妻之礼。他卅一岁时,父母先后丧亡,在哀悼涕泣之余,便说道:“亲恩之深,浩天罔极,吾当出世以报答历世父母之恩!”于是出俗修道的决心就此更加坚决了。有一天,师命汤氏砌茶,当汤氏捧着茶杯放置桌上时,一不留神竟把茶碗碰破了。师知因缘成熟,便含笑说道:“人事无常,天下因缘亦复如此,未有不散之道。”第二年某天,师就跟汤氏诀别说:“世间夫妻纵然恩爱,也总有缘尽的一天,正像那同林之鸟,一俟大限到来,就各自分飞了。夫妻间的感情不论如何如胶似漆,生死一到,谁也替不了谁。为追求人生的真谛,我将效法古德,欲离这三界火宅而出家修行。我平日之思想意念,你素所深知,毋待我多所辞费,望你好自为之!”汤氏本即早契佛理,就勉励丈夫说道:“家中一切我自会安排,君不妨先行,一等俗事料理妥当,我将步君之后尘,随君出家”。 三、参谒遍融,切戒名利 于是师遂辞别妻子,直接投靠性天理和尚落发,并在昭庆寺无尘玉律师下就坛受比丘戒。不久,就携著单瓢只杖,游方各地,遍参善知识,寻访正道。其中师,一路上,师曾经北游五台山,感文殊菩萨放光说法;又到伏牛山,随大众修行磨练。旋又参谒禅门名师遍融、笑严两大长老,启发尤乡。在参访遍融时,师随众至诚礼敬,三步一拜,战战兢兢,丝毫不敢稍有放逸。如是达于寺门。当进谒遍融时,大众屏息凝神,等待大师的开示。只见大师闭目默然,良久未发一言,俟大众敷敷启请后,大师始缓缓张目,从容发语道:“诸位不远千里而至,当系为法而来。可惜我处无甚深微之理,以相告慰。只有一语相诚!道德乃丛林之本,衲子则为法门所系,汝等切莫贪名图利,更勿进出权贵要门。专心一意办道,老来尤当韬光隐晦,坚守戒律。”大众退役,威以千里求道于禅门大匠,必将有高妙至理相授,岂知不过尔尔。因此无不感到失望,惟莲师心有独契。彼释迦弃王宫至高之名位及享受,而入雪山修人世所不堪之苦行,所为何来?古来多少号称英雄豪杰者,为名枷利锁而瘁生须命,汲汲一世终生不悟。夫名利不弃,只缘身见太重,何由人道。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乖起心动念一有偏倚,即乖正道。从此可知,名利二字固行者所宜勤加拂拭者,彼释迦固已示现于前矣。最初遍融所以不发言者,乃以“至言无言”固无可奉告。俟以大众再四启请,师只以寻常平易之理相告。众人听后以为卑之无甚高论,乃不知至理至道无不是从寻常平易中出者,一般人习闻而忽略耳。此遍融大师所以迟迟其语,不愿轻言者,即是此意。 后来师游方至云栖(在杭州) ,见到该地山水幽寂,于是就有终老于此的志向。云栖山本是昔日伏虎禅师建立佛刹的地方。师就在那里结茅而栖,从此精勤参究,而终于得到念佛三昧。当时师所居村庄正值虎患肆虐,璟山四十里地,每岁被虎所伤害的不下敷十人之多,附近居民谈虎色变。师恻然发慈悲之心,为众生恳切诵经施食,因至诚所感,虎患未久也就平息了。 四、循田念佛,雨随足至 某年亢旱,村民乞师代为祷雨,师笑著说:“我并无通天本领,但知诚信念佛而已!”师在众人一再的坚请下,于是敲击木鱼,一路循田念佛,豆大的雨珠就随著师的足迹所及接踵而至。当地百姓见到莲师有此灵异,就在钦仰之余,相与出钱出力,为莲师兴建一座“兰若” (倌人所居之处) 。因专为修行,所以一切因陋就简,外则不设大门,中间没有大殿,惟有禅堂作为安僧之用,法堂供奉有佛经佛像,其余只要能遮蔽风雨就够了。从此以后法道大振,海内归心,不久云栖之地,由于众缘和合,就蔚成一个大丛林了。其云栖大师的雅号,即出于此。莲师因悲痛末法教网灭裂,禅道不明,而众生业深垢重,心中常愤忧惧!况且佛陀在世,首先设戒定慧三学来教化群生,其中以戒为根本,根本不立,定慧又何所依呢?所以如果要利导众生的话,就必须先巩固戒律。但是当时国家法定的南北戒坛久已废弃不行,若惟赖一人之力,恐怕欲振乏力了!因此莲师就率先领众诵念梵网戒经及比丘诸成品以为倡导,从此远近各地无不受其影响,而归顺于莲师。莲师就以建立精严的律制为佛学第一要务。并且曾著有梵网经疏发隐、沙弥要略来发明律学的道理。 莲师从发足参方,就深入参究念佛三味得力甚大,至是就开净土一门,可以普摄上、中、下三根众生。由于他极力主张净土法门,所以凭藉其学养与修持工夫,著成弥陀疏钞一书。总共十万余言,融会事理,指归唯心,博大而精深,从来净土三尔说法者尚未有如此精微透辟的。另外,莲师又摘录古德机缘中吃紧的话语,编成禅关策进一书,以开示学人参究之诀窍。并借以彰显禅净双修的道理,不出一心。由此可知莲师教化,不论事修理悟无不圆融。 五、积诚感召,助成桥基 万历年问,瘟疫流行,每天有上千人因而致死。当地太守余公束手无策,于是礼请莲师驾临灵芝寺祈福蘸灾,师一登坛酿灾,恳切祈祷,不久疾疫就息止了。莲师另有一感人之事:梵村有一朱桥,后来被潮汐所冲走,往来行人经过时,最易发生危险。太守余公又礼请莲师倡导造桥工程,当时许多人以为在常有潮汐出没的地方作此浩大工程,只怕徒劳而无功,都相与劝师毋枉费心力。但莲师义不容辞力助其成,他说:“只要用些心力,自会水到渠成。”果然,经过他的倡导,未几,就醵资千金之多,立刻鸠集工匠,兴建桥基。每下一椿,莲师持咒百遍,潮汐竟一连几天没来,在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下,新桥不久也就顺利建造成功,真乃不可思议。这些事正是师慈悲摄受,积诚感召的证验! 六、领条如仪,重整清规 经过这些感应以后,莲师的声誉更隆,十方衲子(僧曰柄子)闻风来归者络绎不绝,莲师一以慈悲摄化之。他的弟子就日多一日,所住的地方也就随著人的渐增而觉得狭仄了。但莲师不以为意,他认为道场但取能安心修道,不在庄严堂宇。所谓“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此后莲师订立清规更加严格,大众有大堂以备共修,至于想要独修精进,或老病不堪,或十方挂单,各各另设别堂以为安顿。寺内几百执事,各有职司,井井有条。平居修行,常以警策语鼓励大众,以防懈怠。僧众行立坐卧必有常规定仪,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以为劝惩。规矩严肃,凛若冰霜。于是大众肃然,无人敢明知故犯。师的规模仿效百丈清规,但不局限于百丈清规(唐怀海禅师作百丈清规,以励禅门戒行) ,而以合于当时情况予以斟酌损益。云栖道场经过莲师振刷整饬后,丛林规矩于是复振,气象为之一新。 七、戒投放生,泽被异类莲师极力禁戏杀生,丽提倡放生,并且著有戒杀放生的专文行世。他又特别把寺前万工池改为放生池,师八十岁诞辰时,又大加拓建。并在城中置上方、长寿两池,为放生池。在山中设置救生的处所。专门救赎飞禽走兽,于是在救生所充满了各种鳞羽介壳(鳞:鱼类;羽:鸟类;介壳:龟螺等爬虫类)之族。这些,动物似乎都很有灵性,譬如羽族(鸟类)之类喜欢鸣噪,但每一听到木鱼声,就全部寂然静听,等木鱼声止息,就又鼓翅喧鸣如故,岂不正是含灵众生俱有佛性的明证。 莲师道风日渐播扬,海内贤豪,无论朝野,没有不被感化而归心输诚的。譬如大司马宋公应昌,太宰陆公光祖,宫论张公元忭等,都先后及门问道,有时也泛及宗社(国家)大事,凡是心有所疑而来问道者,听闻莲师开示,没有不为之心折的。而凡来此道场的,不论其为王公钜卿,或贤豪长者,一律受同等的待遇。不加优礼,更不特别设撰,而大众都能甘粗食如饴。甚至坐卧败席,任凭蚊蚋如何肆虐,都不会感到不耐。若非莲师精诚所至,感化至深,又怎会有如此之摄受力呢? 某次,侍御左公宗郢问他说:“念佛能够开悟吗?”莲师就说:“返闻闻自性,见自性就得无上道,又何疑返闻闻自性会否开悟呢?”又仁和令余公良枢问道:“如果修道时,心中感到杂乱,不能静下来怎么办?”莲师就说:“经中云:置心于一处,无事不能办!”在坐中有一士人问:“如儒者所说,专格(研究) 一物,就是置心于一处,那又怎能分心办事呢?”莲师说:“论格物二字,只当依照朱子豁然贯通去,又何事不能办呢?”从此可知莲师不但贯通佛理,而且通达儒理,所以回答问题,都能一针见血。 八、条德兼备,万行庄严 莲师天性朴实,生活简淡,对人没有虚文修饰,但总以卢怀应事。其容貌温粹,阵于面盎于背,身体虚弱若不胜衣,而声若洪钟;胸怀洒然,接人温雅可亲,而守戒若严城,御犯若坚兵,善藏其用;文理密察,小事必谨,一介不苟。五十年来,未尝妄用一钱。寺中常任敦千僧人,十方供养,听其自至。稍有盈余,就散钱布施诸山,所以库中毫无储蓄。凡设斋于外,施主持金银供养的,就随手散去,或施给衣药救济贫病,没有一日停止。 莲师生平惜福,曾著三十二条自警,凡事必躬亲,即当垂老,仍亲自洗涩衣服及溺器,均不劳侍者。终身蔽衣布履不改,卧塌有一麻布帐,乃是早年丁母艰(母丧曰丁母艰)时所用,一直;到老不曾更换,其他就可推而知了。 总括莲师一生操履,以平等大悲,摄持教化一切大众;可以说非佛言不言,非佛行不行,非佛事不作。历观以前许多祖师,都只能单提正念参修,未必尽能广修万行;至于以万行来彰明一心,即尘劳中而显现真性的,自古到今除了永明寿禅师外,其惟莲师欤?纵观莲师一生不论心志,行持、气度、识量,都足以作为后世荷法任道者之表率。其才力足以经世,其悟力足以传心,其教化足以契机,其戒律足以护法,其操持足以励世,其所立佛门规范,足以救当世之弊。至于其慈心能与众生乐,悲心能拔众生苦,广遍运行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般若、禅定)又无一不是妙行的运用。总之,莲池大师可说是法门中得佛之全体大用的人,若非菩萨再来又何能如此呢? 九、戒行双修,全实念佛 莲师在临终之前半月,即已自知,乃入城与诸弟子及故旧朋友告别说:“我即将他往!”到临终的前一天夜里,进入寺中大堂端身而坐。又对大众宣布道:“我明日即要远行。乙众人不舍,留师继续任世,莲师作三可惜,十可叹以警众。次日夜,师示微疾,瞑目无语。城中诸弟子都及时赶到,璟侍莲师左右。此时,莲师又复开目开示说:“大众老实念佛,毋坏我规矩!”众人;问·:“谁可主持丛林?”莲师说:“戒行双修的人。”说完后,面向西念佛,端坐安然而逝,时为万历四十三年(西元二八一五年)七月初四日午时。 莲师生于嘉靖乙未(西元一五三五年) ,世寿八十有一,僧腊(比丘受成后的年龄)五十。莲池出家前的妻室汤氏,后师落发出家,即建孝义庵,为女丛林之主,先莲师一年而坐化。师得度弟子广孝等,为最上首。其他及门得度的,也不下敷千,在家弟子尚不计算在内。缙绅士君子,及门的也是敷以千计,私淑弟子更不计其敷。 摘自《海潮音》第67卷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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