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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里唱大戏。锯木头,盖房子,接姑娘,接女婿。”两个孩子一推一拉,配合默契,用成都方言唱着这首民间童谣。
”在成都市第十三幼儿园,一到休息时间,整个园子就会变成民间游戏的小天地,孩子们在这片天地里“拉大锯”、“搓麻糖”、“做皮影”、“表演川剧脸谱”……尽情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尽情享受着传统游戏带来的快乐。
在此之前,产生于川西民间的这些游戏还只是通过上传下、大传小的方式一代代流传,从没有正式进入过正规学校课程,也从没有人认真发掘和整理过,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流失,越来越不被孩子们所知晓。
“我们的下一代不能生活在一个与他们身边民间文化隔离的世界里。”成都市成华区教育局副局长徐宏说。
基于这样的考虑,四川省日前成立了“构建川西民间文化的幼儿园课程研究”课题小组。通过进一步总结将传统民间游戏带到幼儿课堂的经验,建立四川民俗幼教课程系统,让优秀的传统民间文化得到传承和发扬。
“孩子们能感知,能体验,能创造”
成都市第十二幼儿园曾经做过一项调查:90%的孩子能说出“圣诞节”,只有10%知道“中秋节”,几乎没有人能说出“重阳节”和“端午节”;而回到家中,近七成的孩子把时间用于看电视,近三成的时间玩电脑游戏,很少有时间外出散步和做游戏;他们喜欢的玩具当中,电动玩具45%、芭比娃娃18%、机器猫12%……
孩子们接触的信息越来越丰富,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大,但他们生活的天地却越来越小了。
“在我们这样一个文化大国,孩子们不仅对民族、民间文化感受越来越少,而且他们离真实的民间文化环境也越来越远,这不利于他们的成长。”徐宏说,“我们首先要为他们创造一个他们能与之亲近的文化环境。”
走进成都市第十三幼儿园,就像进入到一所微缩型的民间文化博物馆:缩小比例的水车磨房、“锦里欢乐游”一条街、成都小吃一条街……楼上到处挂着的红灯笼,墙上张贴着孩子们自己画的脸谱、剪纸、贴纸。
这边,几个小朋友躲在一个大灯箱后面,舞动着他们自己做的小人、小动物,在灯箱的另一面,一群小朋友坐在小竹凳上,时不时地发出“哈哈”的欢笑声,原来,他们在看皮影戏。“这些皮影戏没有固定的形象,也没有固定的剧本,全靠孩子们根据自己对皮影戏的认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在做、在演。”一位幼儿园老师说。
休息时间一到,孩子们纷纷从教室里跑出来,跳房子、拉大锯、滚铁环……在园子里做他们的爸爸妈妈小时候做过的游戏。
自然,这些传统民间游戏也受到了很多家长的喜爱,幼儿园每次开展民间游戏亲子运动会,都能吸引很多家长跑来参加。“这些都是我们小时候玩过的,跟孩子们一起玩,我们不仅能再一次感受这些游戏带来的快乐,而且,还能把我们经历的这些快乐带给孩子。”一位家长说。
对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应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要一想到对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就只想到读经,传统文化中的经书确实优秀,但它也只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传统民间文化中的很多游戏、儿歌、童谣等等也是民族传统文化的精华。”四川教育学院教育研究所所长姚文忠教授说。
姚文忠是较早关注儿童民间文化课程的学者之一,他认为,如果把优秀的民间文化放下,一味地在形式上去仿古,搞一些形式化的开私塾、穿古装、背古文,这样不仅得不到孩子们的喜爱,而且也不符合现代人的生活习惯。“太形式化的东西放到博物馆里就行了。”
“我们也经历过一个选择的过程,开始我们只是想到要做传统文化教育,但什么是传统文化,哪些是对孩子适用的?这个范围太大,离实际也太远,做到最后,很可能就做成了形式化的背古文、读古诗。后来,我们一步步地缩小素材的范围,最终把落脚点放在了川西文化上,还特意选取了孩子们最能接受的童谣、民间游戏和民间活动。”成华区教育局教育三科科长钱莉说,“我们觉得这些才是孩子们最容易直接感受到的东西。”
“我们没有选择儿童读经这种方式,”钱莉说,“对孩子来讲,它还是太枯燥了,不容易产生兴趣。我们不能让孩子们今天背这一段,明天背那一段,从小做一个机械的吸收者。”
钱莉本人是幼教出身,曾经在幼儿园做过十多年老师,深知儿童的爱好和习惯。
他们“不教”的还有很多,比如不会带孩子们去现场看川剧表演。钱莉解释说,川剧表演中锣鼓声音“太嘈”,这会对儿童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听觉系统造成伤害,“如果非要让他们感受,不仅他们理解不了,反而会起到负面作用。”
同样,在他们的“课程”里也看不到对川剧本身历史、特点等的讲解。“这些都只是知识的传授,我们只是在理解、承认、尊重儿童的心理特征的基础上,为他们提供环境,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去理解,然后去创造。”钱莉说。
他们选择了孩子们最能接受和喜欢的方式——画脸谱。开始,孩子们画出来的脸谱都只有一种颜色,但后来,随着接触更多的川剧脸谱,他们画的脸谱色彩越来越大胆,造型也越来越夸张,“孩子们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放开,自己去发现美、创造美,他们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大大超出我们的想象。”徐宏说到这里,仍抑制不住兴奋。
孩子们喜不喜欢最重要
无独有偶,在去年九月,上海市也曾经实施过将上海话、上海童谣等加入幼儿园小朋友的日常课程中,通过游戏的方式让孩子们融入“乡土文化”教育。
这项措施让很多人“看到了民间传统文化复兴的希望”,一些评论甚至进一步呼吁,只进行乡土文化教育还不够,还应该加大力度,让传统文化课成为幼儿课堂的主流。
对此,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指出,我们要清醒认识到民俗教育能在多大程度上发扬和保存传统文化,发扬传统文化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供后人了解、研究或借鉴……不能指望靠普通民众,更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四川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院长巴登尼玛也认为,在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过程中,要注意衡量是以幼儿教育阶段儿童的喜好为标准,还是以传统文化的继承为标准。对孩子进行传统文化教育,我们不应该以成人的眼光刻意强求,而应该将民间文化中美好的、符合他们需要的东西整理出来,展示给他们,让他们去选择,“只有他们自己选择的东西,他们才会去感受、去想象,才会去发扬和创造。”
”意义再重大的东西也要跟一定的形式结合起来,”姚文忠说,对儿童进行传统文化教育,一个根本的原则就是“不问新与旧,只问适不适”,任何教育都要与孩子自身的心理特点结合起来,能让他们对美好的东西有所感知、有所体会,并从中得到快乐,这是我们应该推崇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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