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普明禅师牧牛图颂 |
 
在唐宋诗林艺圃中,禅诗是其重要组成部分。禅诗虽不足以夺李、杜、苏、黄等人之席,但同样也是诗中的别调。据不完全统计,唐宋时期的禅诗大致在三万首以上。禅与诗的关系,元好问的《学诗七绝》说得好:“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 以诗借喻禅之无上道,借重其“不触”、“不黏”、“不落言诠”、“不涉理路”的艺术特征,能很好地显示禅境和证悟。其“不背”、“不触”的手法既可以让明白人有所体认,又不会落于理知,这就叫说而无说,言满天下而无口过。 而宋·普明禅师所作的“牧牛图颂”是禅诗中的佼佼者。因其诗“言近而旨远”、其图“象显而意深”,故为广大参禅者所珍爱,唱和者代不乏人,远至日本亦有酬唱之作,其数量之多,达洋洋二百余首,在诗歌史上实属罕见。 牧牛图是借用牧人驯牛的经过,来表现佛门弟子调伏心意的禅观修证过程。“牧牛”比喻“治心”,即将牧童比作人,将“牛”比作“心”,或是将牧童比作“心”,而将牛比作“性”,以十牛比作修心的十个阶段。禅宗认为,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本性是佛,离性别无佛。 在佛典中,以牛作喻者甚多。如《阿含经》中有牧牛十二法,唐宗意禅师著有《牧牛十诗》,宋师远大师著有《十牛图颂》,《放牛经》中有比反十一事,《五灯会元》中有福州大安禅师拜见百丈怀海禅师时以牛比佛性的问答。《景德传灯录》记马祖问石巩:汝在此何务?答曰:牧牛!同书记长庆懒安称自己在沩山三十多年不学沩山禅,但牧一头水牯牛。这些牧牛公案后来逐渐形成图卷,并由许多禅师依据图卷作成偈颂,从而成为图文并茂的禅门心法著作。 在中国流行最广的牧牛图颂有二种:一为廓庵禅师所作,一为普明禅师所作,此二图和颂词都不相同。 普明禅师生卒年不详,但从万松行秀禅师(1166—1246)《请益录》中“太白山普明禅师颂牧牛图十章”的记述来看,当是宋代僧人。普明禅师所作的《牧牛图颂》是由一条黑牛逐渐变成白牛,先从头角,然后牛身,最后尾巴。所绘之牛由黑变白,分成未牧、初调、受制、回首、驯伏、无碍、任运、相忘、独照、双泯十个阶段,其着眼点在于调心证道,以人牛不见、心法双亡为最高境界,修行方法上主循序渐进、历阶而升,带有神秀一系“渐修”的特色。 未牧第一 狰狞头角恣咆哮 奔走溪山路转遥 一片黑云横谷口 谁知步步犯佳苗 人的妄想就如同未受调驯的野牛,扬头横角,恣意咆哮,狰狞可畏。未能制御的野牛终日奔走在溪山之间,越走越远,不知回家。妄想执著障蔽众生的光明自性,犹如一片黑云横隔在山谷之口一样。禅人不知调御心性,也会有违“明心见性”的宗旨,远离真心的家园,无悟道之可能。色、受、想、行、识这样的五阴恶念就像乌云一般到处弥漫,遮住了光明本性,以至迷失了归途。只可惜那难得的善根所生长的佳苗,被狂奔的野牛践踏殆尽。“步步犯佳苗”譬喻众生被无始劫的烦恼、习气所遮蔽,迷失觉性、造作不安,屡屡造罪,沉溺在六道轮回的苦海中而无法解脱自在。 《佛遗教经》:“譬如牧牛,执杖视之,不令纵逸,犯人苗稼。”因此修行中必须时时刻刻观照自己的心性,尽力护持,方能免其恣纵,绝不可悠悠忽忽,一时姑息,否则牛难治矣。 初调第二 我有芒绳蓦鼻穿 一回奔竞痛加鞭 从来劣性难调制 犹得山童尽力牵 受制第三 渐调渐伏息奔驰 渡水穿云步步随 手把芒绳无少缓 牧童终日自忘疲 回首第四 日久功深始转头 颠狂心力渐调柔 山童未肯全相许 犹把芒绳且系留 驯伏第五 绿杨阴下古溪边 放去收来得自然 日暮碧云芳草地 牧童归去不须牵 无碍第六 露地安眠意自如 不劳鞭策永无拘 山童稳坐青松下 一曲升平乐有余 任运第七 柳岸春波夕照中 淡烟芳草绿葺葺 饥餐渴饮随时过 石上山童睡正浓 相忘第八 白牛常在白云中 人自无心牛亦同 月透白云云影白 白云明月任西东 独照第九 牛儿无处牧童闲 一片孤云碧嶂间 拍手高歌明月下 归来犹有一重关 双泯第十 人牛不见杳无踪 明月光含万象空 若问其中端的意 野花芳草自丛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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