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毕加索—张大千 |
 
张大千是二十世纪中国画坛最具传奇色彩的国画大师,无论是绘画、书法、篆刻、诗词都无所不通。早期专心研习古人书画,特别在山水画方面卓有成就。后旅居海外,画风工写结合,重彩、水墨融为一体,尤其是泼墨与泼彩,开创了新的艺术风格。他的治学方法,值得那些试图从传统走向现代的画家们借鉴。
临其貌而入其境
张大千的艺术生涯和绘画风格,经历“师古”、“师自然”、“师心”的三阶段:40岁前“以古人为师”,40岁至60岁之间以自然为师,60岁后以心为师。早年遍临古代大师名迹,从石涛、八大到徐渭、郭淳以至宋元诸家乃至敦煌壁画。60岁后在传统笔墨基础上,受西方现代绘画抽象表现主义的启发,独创泼彩画法,那种墨彩辉映的效果使他的绘画艺术在深厚的古典艺术底蕴中独具气息。
自古以来,一个画家能否承前启后、功成名就,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传统功底是否深厚。张大千的传统功力,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曾用大量的时间和心血临摹古人名作,特别是他临仿石涛和八大的作品更是维妙维肖,几近乱真,也由此迈出了他绘画的第一步。他从清代石涛起笔,到八大,陈洪授、徐渭等,进而广涉明清诸大家,再到宋元,最后上溯到隋唐。他把历代有代表性的画家一一挑出,由近到远,潜心研究。
历史上许多人临摹的画一般只能临其貌,并未能深入其境;而张大千的伪古直达神似乱真。为了考验自己的伪古作品能否达到乱真的程度,他请黄宾虹、张葱玉、罗振玉.吴湖帆、溥儒、陈半丁、叶恭绰等鉴赏名家及世界各国著名博物馆专家们的鉴定,并留下了许许多多趣闻轶事。张大千许多伪作的艺术价值及在中国美术史上的地位较之古代名家的真晶已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世界上许多博物馆都藏有他的伪作,如华盛顿佛利尔美术馆收藏有他的《来人吴中三隐》,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有他的《石涛山水》和《梅清山水》,伦敦大英博物馆收藏有他的《巨然茂林叠嶂图》等等。
师古人与师造化历来是画家所遵循的金玉良言。师古人自然重要,但师法造化更重要,历代有成就的画家都奉行“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做法。大千在学习石涛的同时,也深得古人思想精髓,并能身体力行。 胸有丘壑,万物分明
张大千说:“古人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什么意思呢?因为见闻广博,要从实际观察得来,不只单靠书本,两者要相辅而行的。名山大川,熟于胸中,胸中有了丘壑,下笔自然有所依据,要经历的多才有所获。山川如此,其他花卉、人物、禽兽都是一样的。”他又说:“多看名山巨川、世事万物,以明白物理,体会物情,了解物态。”他平生广游海内外名山大川,无论是辽阔的中原、秀丽的江南,还是荒莽的塞外、迷蒙的关外,无不留下他的足迹。他在一首诗中写道:“老夫足迹半天下,北游溟渤西西夏。”
艺术界人士传说大千先生在名山中,较偏爱黄山。他不很同意:“其实,我国的名山很多,各有其可观之处,说我偏爱黄山,不一定对,但黄山在我们这一代可以说是我去开发的。”大千先生特别加重“开发”二字的语气:“我在二十八岁、三十一岁、三十六岁这三年,三度游黄山。第一次去时,不但是荒草蔓径,根本无路可行,我带了十几个工人去,真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段一段的走,方便了以后游黄山的人。”黄山的特色,全在一个“奇”字。大千先生身入其中后,仔细领略山川灵气,体会物情,观察物态,融会贯通,当胸中有了丘壑后,自然能画出传神的画。 张大千与敦煌壁画
敦煌是东西交通的要道,莫高窟内,层楼叠殿,吸引了无数僧侣、信士、艺术家、凿洞的工匠等。1941年,大千先生跋涉八千里,到达敦煌。大千先生到达千佛洞那天,天还没亮,他就迫不及待的提灯入洞探视。这一看,不得了!比他想象中不知伟大了多少倍,原订计划是到那里观摩三个月的,第一天大概的看了一些洞,他对太太和子侄说:“恐怕留下来半年都还不够。”千佛洞的来源,据考证,在秦苻坚建元二年,由乐和尚开凿,自此由北魏到元代,每代都开凿大小不等的洞窟。
大千先生观察千佛洞时发现,千佛洞在坐西面东的山崖上,早晨有阳光射入,再加上气候干燥,毫不潮湿,所以洞内的内藏能长达数百年而不损坏。不过,三百多个洞窟之间,路径却崩坏了,大千先生只好一面探洞观画,一面要修路开道。“老实说,我到敦煌之初,是抱着莫大雄心去的,可是巡视了千佛洞之后,眼见每洞由顶到底,都是鲜明的壁画,瞠目惊叹之余,真是自觉渺小。”在敦煌初期,大千先生最重要的工作是为三百多个洞编号。他编号的目的,固然为了便利工作的查考,一方面也是方便后人游览或考查的索引。大千先生编的洞号一共有309洞。
这一部分的工作,就花了五个月。大千先生为了补充食物、画具,暂时回兰州,待了两个月。浩浩荡荡二进敦煌,同时跟他进敦煌的,物品共有七十八辆驴车之多。大千先生说:“很多人不了解,临摹敦煌壁画,有相当的困难。”以工具来说,纸绢没有数丈大的,全靠番僧拼缝。最大幅的壁画,有12.6丈之巨,拼缝完毕,钉在木框上,涂抹胶粉三次,再用大石磨七次,画布光滑才能下笔。
在临摹时,大千先生的原则是要完全一丝不苟的描,绝对不能参加自己的意思。每幅壁画,他都要题记色彩尺度,全部求真。在画的时候,还要雇木工造架,站着临摹,因为千佛洞的空间实在太小了。
千佛洞大多数的光线都不够,大千先生一手拿蜡烛,一手拿画笔,还得因地制宜,有时站在梯上,有时蹲着,还有时躺卧在地上,虽然是冬天,勾画不久,都要出汗喘气,头昏目眩。这样辛勤的作画,多数日子是清晨就进洞工作,黄昏才出来,有时候还要开夜工。
张大千的敦煌之行,历时两年七个月,耗资五千余两黄金,临摹莫高窟壁画二百七十六幅,对他以后的艺术创作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经过敦煌艺术的洗礼,他的视野更开阔,气势更恢宏,技巧更娴熟,手法更多样,艺术水平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从此,张大千的画风也为之一变,善用复笔重色,高雅华丽,潇洒磅礴,被誉为“画中李白”、“今日中国之画仙”。
在敦煌的时期,他不仅考察莫高窟的壁画佛像,还对莫高窟进行了编号,成为了为莫高窟编号的第一人,为保存文化遗产做了积极的贡献。他还到达青海西宁,邀请藏族画师共同赴敦煌协助临摹工作。为尊重他人劳动成果和对摹品的负责,每幅画上都注明了画家的名字,凡与他合作也注明了作者的名字,所以在他许多临摹的敦煌壁画中都标有“番僧某某同画”。
大千离开敦煌后,陆续在兰州、重庆、成都、上海等地举办了临摹敦煌壁画展览,一时间人潮如涌,震惊中外,促进了艺术界、史学界及社会贤达对发掘敦煌宝藏的极大兴趣,敦煌壁画从此受到政府和各国学术界的高度重视,敦煌艺术从此走向世界。
许多人通过张大千的画作认识敦煌的壁画,并为这沙漠中宁静却跳动的美而感叹。陈寅恪评价张大千的敦煌行说:“敦煌学,今日文化学术研究之主流也。大千先生临摹北朝、唐、五代之壁画,介绍于世人,使得亏见此国宝之一斑,其成绩固已超出以前研究之范围。何况其天才特具,虽是临摹之本,兼有创造之功,实能在吾民族艺术上,另辟一新境界。其为敦煌学领域中不朽之盛事,更无论矣。”大千先生的朋友,书家沈尹默曾题诗赞他:“三年面壁信堂堂,万里归来须带霜。薏苡明珠谁管得,且安笔砚写敦煌。”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大千在50岁之前遍游祖国名山大川,50岁之后更是周游欧美各洲,这是前代画家所无从经历的境界。张大千先后在香港、印度、阿根廷、巴西、美国等地居住,并游遍欧洲、北美、南美、日本,朝鲜、东南亚等地的名胜古迹。所到之处,他都写了大量的纪游诗和写生稿,积累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同时为他日后艺术的创新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读书对画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传说有人问唐伯虎的老师周臣,为什么他画的画反不如他的学生唐伯虎,周臣说:“只少唐生数千卷书。”与其他成功的画家一样,大千也是一个用功甚苦,读书渊博的画家。他平时教导后辈:“作画如欲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是须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画画和读书都是大千的日常生活。过去是如此,借居网狮园后更是这样,朝夕诵读,手不释卷。在外出旅途的车中船上,大千也都潜心阅读。一次,大千从成都到重庆,友人托他带一本费密的《荒书》。到家后,大千即把路上看完的《荒书》内容、作者的见解、生平以及这位明末清初的四川学者和石涛的关系,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实在令人惊讶。因为这是一本艺术之外的学术著作。读书的习惯一直伴随到大千晚年。他常说,有些画家舍本逐末,只是追求技巧,不知道多读书才是根本的变化气质之道。大千读书涉猎很广,经史、子、集无所不包,并不只限于画谱、画论一类的书。
曾有人称誉张大千先生是天才,他却不以为然:“我不强调什么天才,也不主张什么刻板的功课。不论学什么,最重要的是兴趣,有人说:‘三分人事七分天’,我赞成‘七分人事三分天’,自己下功夫最重要,尤其是在基础上下功夫最要。”
大千先生还有一个说法,道出他作一个画家的雄心壮志,也可以说是莫大的乐趣,他说:“画家在作画的时候,他自然就是上帝,有创造万物的特殊本领,画中要它下雨就下雨,要出太阳就出太阳;造化在我手里,不为万物所驱!这里缺山便加峰,删去乱石可加瀑布,一片汪洋加叶扁舟,心中有个神仙境界,便要画出那个神仙境界,就是科学家所谓的改造自然,也就是我们古人所谓的‘笔补造化天无功’”!
大千先生下结论说:“总之,画家可以在画中创造另一个天地,要如何去画,全在自己意念的创构,有时画固然要描绘现实,表现现实,但也不能太顾现实,这其间如何取舍,就全凭画家的思想与功夫了!”五十年前,徐悲鸿说过:“张大千,五百年来第一也。”观其画,知其人,此言也许不谬。
大风堂兮风云起,万古梅丘伴圣眠。 华夏文明五千载,泼墨纵横一大千。 ——陈沫吾
诗中所写的正是一代画匠张大千,张大千(1899~1983年),四川内江人,1899年(清光绪二十五年己亥)5月10日(农历四月初一),出生在四川省内江县城郊安良里象鼻嘴堰塘湾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原名张正权。今年恰是张先生诞辰110周年,无论才力、成就、阅历,抑或社会活动的能力,其在近现代中国画坛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师。
父张怀忠,早年从事教育,后从政,再改盐业。母曾氏友贞,善绘事,姊名琼枝,亦善画。兄弟10人,二兄张泽,别号虎痴,以画虎名于世。传说其母在张大千降生之前,夜里梦一老翁送一小猿入宅,所以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改名猨,又名爰、季爰。后出家为僧,法号大千,所以世人也称其为“大千居士”。
张大千生平轶事: 1919年 已未 21岁夏,完成学业,由日本返沪。秋,拜上海名书法家曾熙、李瑞清为师。曾熙为其取艺名爰,字季爰。念未婚妻谢舜华去世,至松江禅定寺出家为僧。师事住持逸琳法师,法名大千。三月后还俗。 1935年,乙亥 37岁应徐悲鸿之聘,任中央大学艺术科教授。 1941年 辛巳 43岁重庆画展。结识陇中画家范振绪。在范振绪陪同下抵达敦煌,留敦煌临摹壁画。为莫高窟编号。访榆林窟,临摹壁画,年底离榆林窟,赴青海西宁。 1949年 已丑 51岁甘肃省一届七次参议会作出“张大千在千佛洞无毁壁画事”的结论,但未公诸于世。应印度美术学会邀请拟赴印画展,并顺道考察阿坚塔壁画。10月,赴台举办首次个人展。11月下旬,搭军用飞机返蓉。12月6日,携徐雯波乘军用飞机离蓉飞台。 1983年 癸亥 85岁元月,台湾国立博物馆举办“张大千书画展”。同时举办尚未最后完成的《庐山图》特展。赵无极赴台探视。3月8日,《张大千书画集》第四集出版,为大陆友人门生题赠画集12册。心脏病复发,医治无效,于4月2日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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