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紂名】惟婦言是用。

　　此武王伐紂誓師（注1）之辭也。牝雞。母雞也。鳴晨者。雄雞之聲。當家者。男子之事。母雞夜啼而報曉。必主家道蕭索。骨肉離散。凶之兆也。今紂惟用妲己之言。妲己所喜者。貴之。妲己所憎者。誅之。奸邪滿朝。忠良誅逐。故我誓告三軍。明正天討。爲天下除害焉。夫眇眇一婦人耳。逐則不敢不去室。誅則不敢不就刑。庸夫賤子。皆能禍福其妻。彼何能爲者。乃古今以來。不但妲己。桀以妹喜亡夏。（注2）幽以褒姒亡周。（注3）唐高以武曌。（注4）【音照】明皇以玉環亡唐。（注5）浩浩六合之大。林林千百萬之衆。致令國破身亡。江河漲萬姓之血。原野丘三軍之骨。何物妖孽。禍烈至此。無他。溺愛者之罪也。此數女子。在文王宫中。不過一婢妾耳。化於德。尚可以爲賢妃。恣其惡。不過自殃乃身。何禍之能爲。故兵刃皆可以殺戮。水火皆可以焚溺。善用之。則成勘靖之仁。養生之賴。周書不罪婦言。而曰惟婦人之言是用。始知操刃。縱火。决防。禍有所從來矣。　

　　［白话］

　　《尚书。牧誓》

　　武王说：“古人说：‘母鸡不报晓；若母鸡报晓，说明这户人家就要会衰落了。”现在商纣王只是听信妇人的话，

　　此段是周武王讨伐商纣王的誓言。牝鸡指母鸡。雄鸡啼鸣报晓，是正常现象，但母鸡夜半报晓。好比一个家庭原该丈夫作主，却作不得主，家道衰落，家业萧条成了必然趋势。造成骨肉离散，母鸡报晓被喻为凶兆。商纣王只听妲己的话。妲己喜欢的人，便被纣王重用提拔。妲己憎恶的人，便被纣王诛杀。如此一来，朝廷上下都是些奸邪之人来当政，满朝文武忠良之臣不是被杀，便被流放。现在我周武王在三军将士面前宣誓，替天行道，铲除祸害，匡扶正义，为民请命。

    　身为帝王面对区区一妇人，不敢驱逐她出家门，不敢动刑责罚她，更不敢诛杀她。还不如普通百姓的低贱男子，都能主宰自己的妻子的祸福。一个帝王奈何不了一女子，怎能指望他治理好国家呢？古今以來。不但妲己亡商朝，桀王听信妹喜的话而亡夏。周幽王因为褒姒而亡周朝，唐高宗背后用武后管理国家政事，最终后篡唐登位，唐明皇宠信玉环使唐灭亡。　

　　身为帝王，坐拥浩浩中华大地的江山，执掌林林千百万民众的性命，居然为几个女子使得国破身亡，国政混乱，外敌入侵，江河里涨满了百姓的鲜血，原野山丘里堆满了三军将士战死的尸骨，何方来的妖孽，能够使整个国家，民族招受如此残烈的灾禍。不是其它原因，只因帝王溺爱几个轻浮之女的罪过。

　　这几名女子如果放在周文王的宫中，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臣妾而已。如果用德感化，她们尚且可以成为贤良的妃子，如果放纵，恣长她们的恶欲。也不过是她们殃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怎么会给整个国家民族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呢？可见，兵刃本来就是用来杀戮，水火的特性便是焚烧，沉溺。人们善加利用，兵刃可用来申张正义和仁义。水火是赖以养生的媒介。周朝的史书中不会因为妇人几句话便降罪于她，只劝帝王善于听取妇人的话。可见，操刀，纵火，防水本身没有福祸可言，禍端来自于人没有对此善加利用。　

注1：誓师：古代战争，主帅鼓舞士气所发的誓言。

注2：夏桀即位，发兵征伐有施氏，有施氏抵挡不住，进贡他一个美女叫妹喜。　夏桀怕妹喜思念家乡，按照有施国房屋样式，建造新舍与妹喜欣赏。施妹喜喜欢听撕裂绸缎的声音，他就从国库搬出绸缎，教宫女撕给她听。夏桀对她言无不从，荒淫无道，将国家大事置于脑后，最终亡国。

注3：美人褒姒作为战败国褒国进献给周国的战利品，不论周幽王夏宫涅以何种方式讨好她，褒姒始终是一副冰冷的面孔。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周幽王点燃了骊山的烽火台，褒姒果然露出了笑容，被戏弄了数次的诸侯终于放弃了对周幽王的信任，当犬戎打过来的时候，他们不再赶来保卫，周国由此灭亡。

注4：武曌即武则天，是唐初工部尚书武士镬的女儿。性巧慧，多权术。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末期，被选入宫中为最末等的才女，赐名武媚娘，与即将继位的高宗李治关系暧昧。太宗死，先帝的宫女不是陪葬，就是削发为尼。媚娘为保全性命为尼，并通风报信给高宗，由高宗接入宫中。她不惜闷死亲生女儿，报告高宗栽赃皇后，皇后被贬，由她取代后位。高宗亡，她通过玄武门政变，不惜流放儿子，篡唐政权，改自己的姓名为武曌，取意“日月当空”。

注5：唐明皇宠信杨玉环，据《夜航船》载：“唐天宝中，贵妃嗜鲜荔枝。涪州岁命驿递，七日夜至长安，人马俱毙。”堂堂一国之君，为一女子的喜好，不惜人马俱毙来运输荔枝，水果没有腐烂，朝政却愈发“腐败”；自安史之乱、马嵬之变，唐王朝的衰颓下去，在群臣的强烈要求下，明皇不得不让宦官将杨玉环处以极刑，以平满朝百官之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