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西古刹——千佛山广严寺 |
 
台西古刹——千佛山广严寺 徐永恩 “叠嶂重峦势欲吞,紫云白鹤护僧门。一溪流绕山庵路,万树荫连水竹村。贫妪有缘钟尚在,荣师无碍骨长存。我来不尽登临兴,援笔题诗拭藓痕。”(1)这是明代陈宏赞广严寺诗。广严寺坐落在天台县西五十里的千佛山。 千佛山(又名长陇山),俗称五百岙。 “层峦叠嶂,深郁秀拔。与赤城、玉霄、华顶诸峰角胜”,因怪石奇岩酷似无数的佛像,故名。山脚这座千年古刹广严寺,是天台山众多寺院家族的一员,是佛教天台宗有机的组成部分。虽然没有国清寺那样显赫的声名,但它却以独特的魅力名闻遐迩。 清代时广严寺遭遇火灾,已经面目全非,遗留给我们的历史资料也相当有限,明朝初年乡贤徐一夔作《千佛山广严寺记》时就已经:“碑刻坠轶,莫能考其岁月。”笔者仅就掌握的资料,对广严寺的兴衰以及几位高僧略作探索,以供修复广严寺者参考,为打造文化天台添砖加瓦。 一 兴衰广严寺 广严寺,原名广严院,其前身为长陇院。位于天台平桥镇宁协片五百水库里面的广严村后,现在能见到的最早记载广严寺的文字资料是宋陈耆卿的《嘉定赤城志》。不过《嘉定赤城志》的记载也很简略:“广严院,在县西五十里,旧名长陇。唐光启三年建,凡三徙至今地。国朝治平三年改今额。”可见,广严寺原名广严院,北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改为广严寺,故陈甲林先生认为:“初名长陇院(2)。” 长陇院故址在千佛山之巅。徐一夔《始丰稿》载:“山之巅旧有寺,曰长陇。”长陇院的始建年代已经无法考证,广严院始建于唐僖宗光启三年(887)。“唐光启中,吾远祖有讳凌者,念僧徒艰于陟降,施石冢岙地,迁之。” 广严院的创建还有一段神奇的传说。广严院地基所在石冢岙,是徐凌所有。徐凌,天台徐氏三世祖,曾任蜀府长史。人称徐八长史。徐凌祖父徐赂,唐文宗时任金紫光禄大夫,约在公元840年前后从龙游迁至天台五佰厉家村,即今广严寺村定居生息。徐凌与长陇院僧道荣一个住山巅一个住山下,交好多年。 一日,道荣向徐凌乞一袈裟地,徐凌很高兴地答应。于是两人同登千佛山,道荣提着袈裟向空中掷去,只见阳光下,袈裟阴影覆盖方圆十余里,整个石冢岙全包括在内。徐凌见此,微笑而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被覆盖的范围内如果本来不是徐凌所有的也买来给道荣。于是,至唐光启三年,广严院在石冢岙地方建成。 此则故事,故老一直流传,意在传扬徐凌的好施,道荣的神奇。但可以说明,长陇院僧道荣与徐凌为多年朋友,道荣向徐凌提出要“袈裟地”的请求,要“袈裟地”,极言所要地方之小。其实“袈裟地”乃安身之所。徐凌当然明白道荣的意思,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更因为“念僧徒艰于陟降”,故“施石冢岙地”而迁之。因此可以说,徐凌施舍庄基,道荣把长陇院从山之巅迁至石冢岙。新寺院建成之后,寺名就称为广严院。 《天台徐氏八族宗谱》载有《广严寺舍书》一份: 唐广启三年丁未四月初八日,浙东路台州府唐兴县祥鸾乡厉家村居住立疏檀越蜀府长史徐凌偕妻王氏四娘、男行周行全,伏睹长陇院山峻道路崎岖,秉发虔诚愿舍石冢岙庄基一所,移其院宇,就兹建宝殿一所,内法堂五间、廓房、偏房鼎新建立,塑佛安僧,永作植福之地。 舍书中还记载了所舍田地山水塘共六千余亩以及四至界限,并每年送纳的米麦税钞数量。且规定: 不许子孙紊乱,有所侵扰;一任僧道管业,开收种植,永作徐氏香火之所。立吾祠堂于东畔,不许僧道废坏,有负檀越之恩。每年春秋祭扫品物具要寺僧备办,候我子孙来祭。倘后背盟报我舍书,鸣公治以灭义道之罪。今恐无凭,立此存照。 对此,《康熙天台县志》有详细记载: 唐光启三年,檀越徐八长史凌舍建。凌生平乐善好施,与僧道荣交善。一日,僧恳请凌袈裟地,凌遂将石冢岙屋基建立宝殿、法堂,置佛安僧,以为植福之地。所舍产业悉载徐氏家谱。每年祭品住持备办,俟徐氏子孙拜祭,至今不朽。 北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寺院进一步扩建,赐广严院为广严寺。徐凌长史与夫人王氏四娘因是广严寺大檀越,遗像亦塑于寺中,一直受后人供奉朝拜。“其后有僧行绅者,以面势勿称,仍改作之。” 元朝至正初年,广严寺僧众金溪、清杰、翁俊、实堂等见寺宇日就摧圮,相视叹息:“时方多故,兹土又素瘠,无大檀那,其何以兴作?”只有节缩日用开支,才能重修广严寺。他们把这个想法告诉得度兹寺,住持杭州上天竺的慧日法师。法师大喜:“吾志也。”具草疏奖劝,众皆戮力。先作大殿,继作山门,再作法堂、、库堂、钟楼,两庑、西方殿以及庖湢等室。慧日法师派画工从杭州来广严寺装饰绘画。从元至正六年(1346)开始修建,直到至正十九年(1359),历时15个寒暑才完工。于是,道场庄严,栋宇焕然。 之后,慧日法师请徐一夔作《千佛山广严寺记》。徐一夔非常推崇广严寺众殚心竭力,说:“今夫广严之兴作,正四方用兵之时,而诸上首区策画事,节缩旬积月累,以有此建立,斯诚难矣!” 明嘉靖临海举人蔡宗尧曾称:“广严逾十里,凝望夕阳间。松偃前朝盖,师留入定颜。楼空横翠湿,僧共白云闲。晚吹闻人语,犹疑别有山。”(2) 明清两代,广严寺屡建屡毁。仅清康熙同治间,广严寺就两毁于火。 清朝初年,因官役烦扰,广严寺僧人逃散,寺院差不多毁坏。康熙四年,徐氏族人不忍坐视先泽泯灭,召集族众立约,“方寺内应用役银,一概派浇八族承理,甚且各售己产以给公。故寺僧始获安席。”(3)后因寺僧文峰为非作歹,“邑令戴公罄将寺产变价充官,仅留八十余亩,以存徐氏先泽。深可慨矣!”(4) 乾隆戊子八族大修宗谱,到寺查踏,实在田地只留60多亩。 咸丰四年,又有孽僧福缘等勾结外人串卖寺田,广严寺产所剩无几。后经山庵村徐观文等控至县府,直到同治四年寺产幸获复旧。 1988年曾重建大殿,然无旧时规模。 近年徐氏族人牵头,准备全面修复广严寺。去年,已新建厢房七间,为全面修复打下基础。广严寺有望重放昔日光彩,成为台西一处旅游胜地。 二 神奇荣罗汉 天台山是五百罗汉道场,罗汉信仰由来已久。早在唐代天台山广严寺就出了一位荣罗汉。关于广严寺的荣罗汉,有许多不同说法,有的称“怀容”罗汉,有的称“融”罗汉,有的称“雄”罗汉,还有熊罗汉。 《嘉定赤城志》载:“道荣,不知何许人。淳化中,居长陇院,习禅定,灵异颇多,时以罗汉目之。既入灭,人有见于寿昌五百应真位者。今肉身尚存。” 传灯的《天台山方外志》载:“道荣尊者,淳化中居长陇院,即今广严寺,习禅定,灵异颇多,人以罗汉目之。既入灭,人有见于寿昌五百应真位者,今肉身尚存。”此说基本抄录《嘉定赤城志》。 而该书的“广严寺”下又载:“有怀容罗汉真身在焉。”《雍正浙江通志》“广严寺”下转引自《台州府志》同此。 《康熙县志》亦云:“道荣,淳化中,居长陇院,习禅定,灵异颇多,人以罗汉目之。既入灭,人有见于寿昌五百应真位者,今肉身尚在。”此段话与《嘉定赤城志》只差一个字,很明显,《康熙县志》是抄从《嘉定赤城志》的说法 但《康熙县志》寺观门广严寺下又云:“旧名长陇,唐光启三年檀越徐八长史舍建。凌生平乐善好施,与僧道荣交善。”既然道荣在宋淳化年间居长陇院,怎么又在唐光启年间与徐凌交善呢?《康熙县志》何以矛盾若此? 年代比传灯早的天台乡贤徐一夔、卢浚都没有提到肉身罗汉。 徐一夔《千佛山广严寺记》亦载:“寺旧以偶异僧,号荣罗汉,有神通动人,遗像尚在。……余儿时尝侍先人游焉,今犹记其仿佛。”徐一夔也只说是“遗像尚在”,并未说有罗汉肉身尚在,遗像不一定是肉身。看来元末明初之时,广严寺还没有肉身罗汉的说法。如果有的话,徐一夔不可能不提到。 卢浚《历寒明诸寺记》云:“策至广严,午餐。寺有钟名‘贫婆’。语甚怪诞。有融罗汉像,谓当时一老僧幻躯。”按:卢浚(1460—1509),字希哲。天台城关人。明成化进士,历官黄州知府,刑部郎中。有《渺粟稿》等。卢浚仅言广严寺有融罗汉像,此罗汉像不一定是肉身像,不过是一老僧的幻躯而已。 叶良佩《天台山记》也作“荣”罗汉。 清齐周华《台岳天台山游记》曰:“三十里至广严寺,观贫婆钟,礼‘雄’罗汉肉像,俨然入定老僧,谛视两颐,仿佛若有所语。” 清齐召南校正《府志》引《金华志·仙释附录》: 熊罗汉,不知何许人。初入东阳古积寺,后住天台广严。示寂后,躯体不坏,发根生长如平时,岁剃一度,后有老妪为之祝,乃止不生。头稍偏,寺僧欲正之,坚不能竖。以刀剔其筋,刀着头而血迸出。空中有声云:‘江西人谋害。’此僧系江西故也。俗姓熊,因呼熊罗汉。”(5) 那么到底是荣罗汉还是熊罗汉? 陈甲林先生认为: 考《金华志》,熊罗汉实宋时僧。旧志因‘熊’、‘荣’音近而误为道荣,忘却道荣乃唐人也。宋元符间县令太史章祷雨获应,作长歌勒石颂德。虽熊罗汉之入灭,不知在何时,大约去元符不远,故尸体不坏,容或有之。俗言熊罗汉真身不化,此则无稽之谈。(6) 陈甲林先生的分析非常合乎情理。可见,荣罗汉指唐代与徐凌交善的迁建广严寺的天台僧道荣,而熊罗汉指宋时由金华古积寺迁住天台广严寺,后圆寂于广严寺的金华僧。至于清人所说的雄罗汉,或者融罗汉,怀容罗汉,已经把道荣罗汉与熊罗汉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了。 天台平桥镇山宅《吴氏宗谱》载有贾嗣业的《道荣公传》,记道荣神异始末。当然此传的真伪一时难以确定。兹引全文如下: 道荣禅师,吾尝闻诸父老矣。修道德,显法行,一生灵异。爰笔书之,以明由来,传后世云尔。公讳道荣,乌饭巾,其法名也。当其未出母胎,母难食荤。食荤,腹则不安。及其既出母腹,日食母乳外乳,荤亦难尝。稍长,持素愈严,敬佛益勤。兄遵庭训读书习史。公信佛礼忏诵经,至年旬外觉厌俗烦。探知庵山古刹幽隐清雅,有离世远俗之景,遂决意向往。乃父太和先生亦莫之禁,只得从公之好,任其出家于庵山中矣。由是,公遂意进修,道德日积。若冠后,迁住千佛山。适有大檀越长史徐凌庄业一处,坐土石冢岙,公募为道场之基,徐公云:“师欲多少?”而公答曰:“乞一袈裟之地足矣。”徐公诺曰:“任师所取。”公以袈裟撒开,方圆十余里。徐公依其界立书而舍焉。 此传作于北宋元符己卯年。按:贾嗣业,字元济,浙江天台王里溪人,是贾似道的曾祖父。《天台山方外志》称其“笃厚长者,朋友有不善者,以私戒之。”他生活的年代比陈耆卿要早得多。后世所传道荣神异之事大都出于他的《道荣公传》。 (1).道荣出生前后的故事。说他未出世时连他母亲也不能吃荤腥;出世后吃素愈严是一个佛家种子。此类记载在僧传中屡见不鲜。 (2).募化建寺的故事。称道荣向徐凌要一袈裟地建寺,撒开袈裟,竟方圆十余里。此言道荣的神通。 (3).贫婆钟的传说。称广严寺铸钟,久不就。有贫婆投一铜钱于冶内,钟竟铸成了,而铜钱还在钟里,故名。贫婆钟是广严寺的镇寺之宝,笔者曾于1984年访问村里老儒学徐鸣锵先生,他说此钟上世纪初还在寺里,今已不见。虽然《道荣公传》不载贫婆钟的传说,然后世往往把它与道荣相连在一起。其实 “贫婆”一词是梵语的音译,意译即“丛林”。乃佛教寺院也。 明代潘渊《游广严寺》诗称“罗汉真容在,贫婆古钟存”。(7) 嘉庆21年郡增生杨传慎撰写的《道荣禅师行略》就把“贫婆钟”传说当作道荣“灵异之一节”,还称其“寺屡遭丙丁难,师之堂无恙。且凡求祷者事无不应。至于暑旱祈求雨降,每逢迎取,润及万物,可预决也。”所以吴氏子孙十年迎接入宗祠中,香灯渺渺,斋供秩秩。 民间还流传一些关于道荣神异的故事,兹不一一赘述。 因为道荣生前的灵异事迹颇多,被人们视作罗汉。相传在他圆寂后,还有人在五百应真位里见到他,这是神话,是人们对他的缅怀;也可能是在塑五百罗汉时,曾参考仿照了他的肉身遗像,故善男信女看见五百罗汉中的荣罗汉就是道荣;当然更主要的还在于天台山的五百罗汉信仰越来越普遍,人们对罗汉五体投地,把罗汉当作拯救自己的救星。 天台徐氏子孙每逢节日,总要设斋祭拜,养望氏有诗赞曰: 台山到处是禅林,谁似荣公剩肉身?花发胡麻难结子,螺生敲尾等称神。皮囊还是看原旧,佛性知谁见本真?舍利可能成五色,欲分供奉岂无因? 宝坊佛相尽黄金,俱是工装土木身。不坏法云留异像,可同锁骨觉凡人。六时缁侣空来拜,千劫慈航孰问津。倘得广长作舌语,拟从石上叩前因。 此诗载于《天台吴氏宗谱》。 相传北宋祥符年间(1098—1100),天台大旱,县令太史章多次求雨无效,就将荣罗汉肉身像迎进城内祈祷。“雨即充洽,寻送还寺,作长歌以颂其德。”(8)于是在广严寺立碑纪念。之后,罗汉信仰越演越烈,遂演变成为一种取水风俗。 据说在广严寺,像道荣这样的肉身像还有多尊。民国十一年(1922),居士高鹤年游览该寺时,还发现“另有二肉身,不知何代僧,香火颇盛。”(9) 三 扬名白眉僧 广严寺除了唐代神奇的道荣罗汉外,明以后的历代僧志中记载着一位名扬四海的天台籍高僧——白眉僧,然而他的事迹在天台却鲜为人知,今特作简介,以宏扬天台宗和天台山文化。 白眉僧即慧日法师(1291—1379),讳慧日,号东溟,俗姓贾。天台平桥镇王里溪村人,是宋丞相贾似道之孙。僧传以为是天台赤城人,乃以其曾于赤城山崇善寺求学而言。 僧传虽未载其出家原因,只言“志慕空门”。其实可想而知,祖父贾似道被《宋史》描绘成大奸人,臭名远扬。作为贾似道的孙子,自然名声不佳;加上元人的残酷统治,百姓苦不堪言,仕途显然无望。所以,他只能“志慕空门”,与俗世隔绝。16岁(1306),去天台千佛山广严寺,依平山等数年。 22岁(1312年)受具足戒,落发为桑门弟子。 按:平山禅师讳处林,字平山,俗姓王氏,仁和(今杭州)人,投杭州广严寺出家,从金华及庵禅师和虚谷法师学法,后住持灵隐禅寺18年。其间亦曾住天台山广严寺,为明初高僧。圆寂后,徐一夔为其作塔铭。 出家后,听说柏子庭训公在天台赤城山崇善寺讲天台宗学说,慧日法师“走轮下而受其说,依科指授即能领其大义,触类而长,日增而日益。” (10)柏子庭见其领悟之快,顿悟之深,叹曰“投丸下峻坂,不足以喻其迅疾也。” (11)从此以后,柏子庭对他另眼相看,“属意于师”,把历代天台宗的微旨大义,山家山外,扶正斥邪伐异归同等等无不传授于法师。于是,他的问沉浸浓郁而名动一时。 有一天,慧日法师打盹,梦见有竹横地下,竹上所凝者白粥灿然,他就卧而食之。醒来之后,他告诉了先生柏子庭。柏子庭说:“竹、粥与竺同音,子得就地以食,其禄殆在上下两天竺之间乎?子宜亟行。”(12) 慧日法师当即持瓶钵而出,到杭州,拜见上天竺观音教寺竹屋静公。竹屋静公见他俊颖就留下他,与众僧徒和睦相处,潜心研学天台宗教义。他赋诗述其事,被竹屋听到,谓其众曰:“此郎不凡,他日当嗣主兹山,不可以少年易之。” 此后,上天竺寺有修缮之役,施金帛者接踵而至。寺里要选工书者以记载施舍者的名录,法师自告奋勇。他写的字如霞布云舒,精彩焕发。竹屋更加喜欢法师,并对众僧说:“吾前言果不谬矣!翘浅苍松挺出于荆榛之上者,非其类也邪!” (13)于是命他掌僧籍。 竹屋圆寂之后,越溪澄公从杭州演福寺住持上天竺,也很器重慧日法师。不久,慧日法师住持杭州吴山圣水寺。越溪很是想念他舍不得他离开,就招他回上天竺,让他“处以上座,以表仪四众。” (14) 由于他的学问深博,四方求学之士纷至沓来。法师能够因材施教,“随其性窦浅深而疏导之,作人之盛当时罕有其比。”(15) 元顺帝至正四年(1344),行宣政院来挑选德高望重者来住持各寺院,慧日法师被选为杭州荐福教寺住持,历三寒暑。 当时下天竺灵山教寺遭受火灾,宣政使高纳麟谓“非师无以膺起废之任。” (16)于是,法师移住下天竺。 他住持下天竺,即着手进行重建,修普贤大士殿,重建大雄宝殿,刻佛菩萨观自在大阿罗汉诸像。下天竺面貌焕然一新。黄文献公溍为之作记。 元至正四年(1344),慧日迁住上天竺寺。于是夙夜注心,罔敢怠遑,四处奔波,走募多金之家。初修大殿,次建三解舵门,次铸巨钟,构危楼以冠之。次营重阁讲堂,上祠诸祖,下为讲法之所。白云堂、选佛场及诸寮宇一一完复,自普门达于三门凡寺院应有无所不有。元顺帝赐以金襕法衣及“慈光妙应普济大师”之号。 元至正六年(1346),慧日应天台广严寺僧众之请,“具草疏奖劝”,协助修建,使“众皆戮力”,并亲自派画师从杭州赶赴天台,完成塑像的装饰绘画。整整化了15年,使广严寺重放昔日光彩。慧日功不可没。 元至正十六年(1356),慧日法师念人贵有自知之明,知足而退隐于会稽山水间,飘飘然如野鹤孤云。当地百姓不知道他是慧日法师。 后来,元浙江行省丞相达识帖穆尔遣使者以物色访之,亲自率领幕僚奉币,力请还山。慧日法师复至上天竺,再正法席。他住上天竺前后供25年。 明太祖洪武二年(1369),诏赴蒋山佛会。太祖命礼部给肴,明日召见于奉天殿。当时百僚咸集,僧若鱼贯。惟慧日年岁最高,朱颜白眉,班居前列。太祖亲问升济沉冥之道,慧日法师备述其故。太祖大喜谓僧众曰:“迩来学佛者惟饱餐优游,沉薶岁月,如金刚、棱伽、心经皆摄心之要典,何不研穷其义?今有不通者,当质诸白眉法师。”(17)此后每次召见,太祖都直呼白眉,不叫他的名字。可见非同一般。 曾与当时名僧别峰同法师、金碧峰禅师赐食宫中。慧日听京师人说瓦官教寺久废无修,即奏瓦官寺乃隋智者大师释法华之所不可从废。太祖命在金陵天界寺别建室庐以存旧号,慧日法师担任开山师,升座说法。天下名僧皆俯首以听,“风声所及,遐迩翕然归心。”(18) 洪武五年(1372)春,太祖在金陵建水陆大斋,命法师说法,太祖亲率文武百官临听。大斋结束,法师即辞归上天竺,并谢院事,每日修弥陀忏以臻净业。 洪武十二年(1379)七月,梦青莲花生方池中,芬芳袭人,寤告僧众曰:“吾生净土之祥见矣,于人间世殆不久也。”圆寂后肉身藏于上天竺寺之西峰妙应塔院,享世寿89岁,僧腊73岁。明初大学士宋濂为作《上天竺慈光妙应普济大师东溟日公碑铭》。 慧日躯干修伟,眉长三寸余,其白胜雪。目光闪闪而射人。人无老少见其入城,一齐高喊:“我白眉和尚来也!”争着拿香花散在他身上。平常颜面冷峻,片言不妄发,即发虽对王公大臣未尝出一软媚语。但是奖掖后进,却辞色温和如春阳,故人多悦从其学。他精通天台宗教义,倾力宏扬天台宗学说,凡智者大师所着之书,循环开授。初听者咸谓:“披青云而见白日。” 观其一生,虽然大部分时间活动于杭州一带,但直接或间接地宏扬天台宗,为天台山及天台宗增光添彩。 (1).慧日生于天台王里溪,从16岁开始出家于千佛山广严寺,22岁受具足戒,从学于天台赤城山崇善寺。因此可以说他得度于广严寺,学成于赤城山,与天台山乃至天台宗有不解之缘。 (2).他曾住持杭州吴山圣水寺、荐福寺、上下天竺寺,住持上天竺长达25年之久。其间四处奔波,募化金钱,修复了上下天竺寺。在主持修复上下两天竺的同时,积极协助修复天台山广严寺。 (3).慧日学问深邃,受明太祖器重。他利用太祖对他的敬重,即奏瓦官寺为智者大师释法华之所不可久废,得太祖同意在金陵天界寺别建室庐以存旧号,并升座说法,使天台宗教义广泛传播,天台宗名声大增。 (4).他潜心佛学,名扬一时。上下天竺寺是佛教天台宗的基地,慧日与下天竺的玉冈蒙润、越溪湛堂澄公号佛海大师为法门兄弟,三足鼎立,同荷大法,摄受有情法筵,特为江南之最。而玉冈、湛堂早年化去,惟慧日孤存,三足少了两足。他培养了一批天台宗弟子,使天台宗在杭州地区进一步发扬广大。 正如宋濂所说“耆德伟望,唯师之存,岿然如鲁之灵光,耸人瞻敬。三十八年之间其弘宗助教有功多矣!”(19) 前年笔者曾去千佛山广严寺郊游。天台千佛山风景秀丽,苍松翠柏,郁郁苍苍。但见广严寺已经衰颓,很难想象到在一千多年前,这里是佛光高照,香烟缭绕,规模宏大的寺院。所存的大殿现在是村里的公用房子,佛像就在原村办公室里,门上尚有“广严寺”三字。 我询问村民,得知广严寺原来还在山湾里,果然如史书所说三迁才到现今所在。村民介绍千佛山层岩酷似无数佛像,却在山的最高处悬崖峭壁上。据说山上还有个瀑布,甚有可观。而今要上山去,倒是个难题,因为山路已经被柴草遮蔽,很难上去。我们只在回头狮子那里闲逛了一会,瞻观了徐凌祖墓所在的金交椅。 村边正在平整地基,一打听,方知是徐氏族人欲重建广严寺以继先祖遗德。后来走访首事人徐台钱先生,他给我描绘了重建广严寺的宏伟蓝图,修好广严寺,可以把那里开发成旅游和度假胜地。其前景灿烂无比! 现在已经建起七间厢房,为进一步重建打下基础。看到建房的艰辛,我不禁想起元末重修广严寺历时15年,正是“建立之不易乎”。但愿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尤其在打造文化天台的时候,期待有徐凌一样的大檀那,慷慨施舍,为重建广严寺,开发天台西部景区,殚心竭力。期望在不久的将来,一座颇具规模的唐代古刹能够重放异彩! 【注】 (1)(2)(7)张联元《天台山全志》 (3)(6)陈甲林《天台山游览志》 (4)(5)《天台徐氏八族宗谱·祀产》 1993年重修本 (8)(9)许尚枢《天台山历代名人传》 (10)(11)(12)(13)(14)(15)(16)(17)(18)(19)宋濂《宋学士文集·芝园后集·上天竺慈光妙应普济大师东溟日公碑铭》 其余未注明的引文均选自徐一夔《始丰稿·千佛山广严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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