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的唐卡艺术
　　们发延
　　唐卡或“唐嘎”，是藏语的音译，原意为“平坦、广宽”，现在专指藏传佛教艺术领域里特有的一种工艺美术品种。唐卡是一种以布、绸为底，用矿物色和自制的毛笔勾勒作画，或剪贴、刺绣等成画并用彩缎装裱而成的卷轴画，也称为“卷轴佛画”、“藏布画”等。唐卡在信仰藏传佛教的藏族、蒙古族社会中广泛流传，应用极为普遍。社会名流大多珍藏有数量不等的唐卡，一般百姓也要请画师绘制，挂于屋内，用以供奉。在藏传佛教的寺院里，唐卡更是必备的挂图，每个殿堂，甚至僧舍，都悬挂、供奉着唐卡。唐卡这种藏传佛教独有的艺术品历来被信教群众和僧侣们视为像雪莲花般高贵典雅的珍宝。
　　唐卡的发展至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据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所著《大昭寺目录》一书记载，西藏第一幅唐卡是法王松赞干布用自己的鼻血画的白拉姆女神像。这幅用法王鼻血画成的唐卡，随后在果竹西活佛塑白拉姆女神像时，作为佛藏装进了白拉姆女神像腹内。从这个记载可以推测，早在松赞干布时代（唐朝）
　　唐卡就已经出现了。但大量采用这一艺术形式大约是在距今600多年前的明代。此后唐卡艺术得到了继承和发展，先后形成了不同画派、不同风格，具有强烈藏传佛教特点的文化艺术形式。
　　一、唐卡主要种类及其制作唐卡的质地和品种多种多样，工艺别具特色。按质地和制作工艺，唐卡一般分为绘画唐卡、织物唐卡和印刷唐卡等三大类。
　　绘画唐卡是唐卡艺术的主要种类，其绘制过程比较复杂，有着独特的方法。首先用亚麻布或粗棉毛布为底，较珍贵的还以丝绸为底布。作画之前，先用石灰水把硬布泡软，然后把画布用麻线穿起来，撑绷在特制的木框上，使布具有弹性，平展而无褶皱，然后用骨胶和滑石粉调成浆糊状涂抹画布，将布上的小孔全部封住，抹匀后用蚌壳片或光滑石子将糊状物刮开磨亮。经过处理后的画布，表面柔软平滑且不露布孔，便于绘制精美的图画。待画布干燥后即可作画。绘画通常要经过7个工序。即：1、确定画面中心点。在画布背面的四角用赭色打出对角线，两条对角线的交叉点即为画面中心点。确定画面中心点，可以使构图适中合理、稳妥匀称，使装衬时镶边准确整齐。
　　2、起画稿。用木炭条勾出轮廓，也有将木板佛画印在画布上代替打稿的。先在画布上打成若干方格和斜线、对角线，按照诸佛、菩萨的造像量度、身体各部尺寸、五官比例，将主尊轮廓确定。各类佛像都有固定的程式，对世代相传且多年从事唐卡创作的画师来说，这些工序显得轻车熟路，毫不费力。这些标准化的佛像仪轨，保证了唐卡绘画多年来大致不走样。
　　3、着色。一般是从中心人物开始，然后扩展到四周人物和背景。颜料的使用和画壁画差不多，以金粉、银粉、朱砂、雄黄等矿物颜料为主，也有用植物颜料调配着色的。绘制唐卡有两种着色方法，即重彩法和淡彩法，如画重彩，则需先铺画面的底色，然后着人物或景物的颜色。先着深色，后着浅色。先着衣服色，后着面部颜色。着色时，要将整个画面上需着同一种颜色的部位同时着好，一气呵成，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使色彩效果统一。
　　4、勾复线。采用重彩画法，着色时用墨线涂盖一半。颜色全部着完后，还需把被颜色遮盖的线条再描一遍。勾复线时，黄红等暖色以深红色勾，篮绿等冷色以深青色勾，白线则以墨线复勾。这样，既加强了色调的协调感，画面亦更加显得浑厚和凝重。若系淡彩画法，因色薄清明，原勾墨线仍然明快醒目，则不必重复勾勒。
　　5、描金。做法是先把纯黄金打成金箔，再将金箔研磨成粉末，用时加适量的牛胶以水调匀。金粉用毛笔勾描，大都用在画面中人物的装饰部分。金粉勾完后，还要用一种硬笔打磨。经过金粉勾点和打磨，画面犹如画龙点睛，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6、书写文字说明和编号码。正规的绘画唐卡都要写明画面名称和编上序号，有的还要署上作者姓名。
　　7、进行装裱。用锦缎镶边，并在唐卡画下面加一道丝绸遮幔并饰以两条与画幅等长的彩带。背面用绢帛托裱，两端加硬木轴心，便于悬挂。
　　织物唐卡包括刺绣、织锦、缂丝、镶珍珠宝石和贴花等，是采用刺、织、缂、贴、镶等工艺作出的唐卡画。
　　其中，贴花又称为堆绣，是用各色棉布、绸、缎剪成所设计的各种图案形状，精心堆贴成一个完整的画面，然后用彩线绣制而成。其工序有图案设计、剪裁、堆贴、绣制，个别图案部分上色等。以堆贴为主，绣制为辅。
　　堆绣又分平剪堆绣和主体堆绣两种。平剪堆绣是将剪裁成的各色布料图案堆贴在设计好的白布上，再用彩线绣边即成。而在平剪的图像内垫上棉花或羊毛使图形凸起，然后粘绣在对称的布幔上，再将堆绣好的不同形状的图像用绣缎联成一个巨幅画卷，构成一组完整的画面，悬挂于寺院殿堂上，所堆绣的形象富有立体感和真实感，称为立体堆绣。有的织物唐卡还在五彩缤纷的花纹上，把珍珠宝石用金银丝镶缀于其间，珠联璧合，金彩辉映，灿烂夺目。印刷唐卡则是把画好的图像刻成雕板，用墨印于薄绢或细布上，然后着色装裱而成。
　　各类唐卡大小尺寸不一，小者数平方厘米，大者数百平方米。制成后，作为藏传佛教的供品时，还要延请寺院里的喇嘛，按宗教仪轨给予加持，诵经作法，并在唐卡的背面盖上喇嘛的金汁或朱砂手印，画者要用金汁或朱砂写上真言咒语。
　　二、唐卡艺术的表现手法唐卡的表现手法主要强调画面丰富多彩，色彩对比强烈，主题突出以及构图匀称等。
　　唐卡艺术强调画面上一定要看得多，看得全面，看得远，看得细，构图别致，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即使在很小的画幅中，也要画有天堂、人间、地界。因此，画师往往把情节繁多、连续性强的故事，巧妙地勾勒描绘于画面，使画面内容丰富多彩。
　　唐卡画色彩绚丽、鲜艳，对比强烈，而且善于用金、银和珍珠宝石描绘镶缀，使画面显得神圣庄严，富丽堂皇。
　　唐卡画还强调用浓重的底色衬托画面的主题。画师们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总结出了“以重托轻法”。根据底色特点，唐卡可分为黑唐卡、红唐卡、蓝唐卡、绿唐卡、金唐卡、银唐卡等。黑唐卡多用于描绘镇妖降魔的题材，在漆黑的底色上大量勾金，画面雄伟强劲、庄重沉着。红唐卡以红色为底色，表现高贵富丽。蓝唐卡则以蓝色为底色，给人色调明朗、喜悦轻快之感。金唐卡以金为底色，上面用黑线勾画，使画面神圣、金碧辉煌。银唐卡则全用银打底，黑色勾线,色彩朴实单纯,使整个画面显得高贵典雅。
　　三、内容丰富的唐卡艺术唐卡所表现的内容极为丰富和广泛，大多是以表现藏传佛教文化为主题的宗教画，同时还包括以社会历史、人物、传记、生活习俗、天文历法、藏医藏药等等为题材的画面等。
　　以表现藏传佛教文化为主题的宗教画是唐卡的主要内容，它包括佛像、菩萨像、护法神像、说法图、佛教寺院、佛教教义、佛经故事等。如《释迦牟尼画传》、《十六罗汉像》、《时轮金刚像》、《密集金刚像》、《白度母像》、《千手千眼观音像》、《十二护法女神》、《四大天王像》、《释迦牟尼释教图》、《吉祥天母像》等等。
　　据史作画，以画言史，是唐卡内容的一个显著特点，反映社会历史的唐卡有通史性的，即把藏族和藏传佛教各个历史阶段的重大事件，一件件地用连环图式形象地描绘出来，并加文字说明，扼要地介绍藏族和藏传佛教历史概貌。有的是以断代历史为题材的唐卡，即描绘某一历史阶段的几个重要片断，说明有关的历史事件。如 《文成公主入藏图》、《藏族的起源》、《大明使臣会见宗喀巴图》、《十三世达赖入京图》 等等。反映历史人物的唐卡画，是画师们依据真实的历史人物，创作出来的艺术形象。如《米拉日巴画像》，表现了藏传佛教噶举派祖师之一米拉日巴深山苦修，坦荡豪放的神情和性格。《汤东杰布画像》，则表现了噶举派高僧汤东杰布目光如炬，须眉奋张，博学多才，智慧过人的形象。
　　以装饰欣赏为主题的画也是唐卡的内容之一。唐卡画中，装饰性的常有描绘须弥山和四大部洲等富有幻想性的宇宙图形，又有描绘极乐世界而显得富丽堂皇的天堂图景。还有把吉祥、行善、祈祷、咒术等佛教内容组合描绘于图案中的装饰画。如《世界模式图》、《坛城》等，即为此类唐卡的代表作。装饰欣赏性唐卡主要是以山石流水、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亭台楼阁、吉祥八宝、莲花枝蔓、飞天技乐、鹤发寿星等为内容的画。画中的动植物，通过变形的艺术手法处理，构成美丽的景物画，具有较强的欣赏价值。
　　以反映藏族科技方面诸如天文历法、藏医藏药为内容的唐卡，主要用来配合寺院时轮学院和医学院的天文历算、藏医教学。如《如意树画图》，它通过画中如意树的根、杆、枝、叶，形象地说明藏医对人体构造、经脉气穴的认识，成为很好的藏医教学中的生动教材。
　　还有一些有象征吉祥如意的世俗画，较有名的有和睦四瑞、五福捧寿、六长寿和六灵捧座、七珍宝、八瑞祥图等。和睦四瑞图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站着一头大象，象背上是一只猴子，猴肩上站着山兔，兔子头顶上是一只羊角鸡，羊角鸡用尖尖的嘴巴摘下一颗颗果子，树下的每种动物都吃到香甜的果子。这幅图像象征着团结和睦，祈愿世间和平安宁，人寿年丰，吉祥幸福。
　　唐卡为研究藏族宗教、历史文化、绘画、工艺及科技等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实物资料。人们来到藏传佛教的寺院里，看到那挂在殿堂里琳琅满目的唐卡时，往往会对唐卡绚丽色彩及丰富的历史、宗教内涵发出由衷的惊叹，也会对那些制作唐卡的藏族民间工匠、艺人所显示出的举重若轻、绰有余力的艺术本领所折服。可以说，唐卡在藏族人民心目中就是一朵盛开的雪莲花，也是藏传佛教文化中光彩夺目的艺术奇葩。（作者单位为中国民族博物馆）
（摘自《中国宗教》20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