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大师的净土思想 蔡惠明 一、提倡禅教一致,开禅净双修的先河 延寿大师(907—975)是五代宋初的高僧,字冲元,俗姓王,原籍江苏丹阳,后迁浙江余杭。16岁时曾献《齐天赋》给吴越王钱、镠,后任余杭库吏,又迁华亭镇将,督纳军需。自幼信佛,戒杀放生,因擅自动用库银买鱼虾放生,事发被判极刑,押赴市曹,面无戚容,典刑官奇而问之。他回答道:“动用库银是为了放生,自己没有私化一文,于心无愧。”经报上司重审,改判无罪释放。于是从龙册寺翠岩上师出家,当时他刚好而立之年。 其时,法眼宗文益的弟子德韶在浙江天台山弘法讲学,延寿前往参学,得到印可。由于文益洞悉当时禅宗学人空疏不通教理的弊病,提倡“禅净一致”,延寿受他的影响,在国清寺结坛修《法华忏》,又到金华天柱峰诵《法华经》三年。据《景德传灯录》卷26及《净慈寺志》卷8记载,延寿于后周太祖广顺二年(952)住持奉化雪窦寺,从他参学的人日益增多,其中不乏深明教理、宗眼明彻的学者,因此《雪窦寺志》载有他在该寺写成的《宗镜录》初稿,后在杭州永明禅院(今净慈寺)整理成书的说法。 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吴越国忠懿王弘俶见灵隐寺颓废倾圮,诏令延寿主持复兴工作,重建殿院,前后共计1300余间,加筑四周围廊,自山门绕至丈室,左右相通,灵隐因而中兴。次年又接任永明禅院住持,忠懿王赐“智觉禅师”称号。闻风前来从学的弟子达2000余人。他的名着《宗镜录》100卷就是在此寺“演法堂”最后定稿的。该堂因而改名为“宗镜堂。”开宝三年(970),又奉命钱塘江边的月轮峰创建六和塔,塔身9级,高50余丈,塔上装灯,江上夜航船只赖以导引。宣和三年(1121)塔毁于兵火,现存砖构塔身系南宋绍兴二十三年(1153)重建,塔刹是明代遗物,外部木构檐廊则为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重建。今六和塔高59.89米,当时是作为镇潮之用。时有高丽王抄读了《宗镜录》,深受启发,遣使航海来宋赉书叙弟子礼,并奉金线织成的袈裟、水晶数珠、金澡罐等。延寿为随同使者前来问道的36个僧人印可记前,法眼宗因而传到高丽。 开宝七年(974),延寿入天台山传菩萨戒,求授的戒子约万余人。开宝八年(975)12月24日示疾。越二日晨起焚香跏趺坐圆寂,世寿72岁,僧腊42载。太平兴国九年(976)建塔于大慈山,宋太宗赐额曰:“寿宁禅院。”他的著作除《宗镜录》外,尚有《万善同归集》3卷,《唯心诀》1卷,《神栖安养赋》1卷,《定慧相资歌》1卷,《警世》1卷,其中以《宗镜录》与《万善同归集》影响最大。 延寿是法眼宗清凉文益的嫡孙,他的教理宗眼非常明澈。但他认为,唐末以来,禅宗颇多流弊,当时禅师胸无点墨,邪正不分,因而发愤撰集《宗镜录》,意在扶衰救弊。他继承和发扬文益的“禅教一致”思想,又开“禅净双修”的先河,提倡“顿悟”、“圆修”。他的禅学和净土思想,对宋以后的禅宗、华严宗、天台宗、净土宗等影响深远。全面地研究和学习他的理论与修持体系,对推动当前佛教工作有现实指导意义。由于他虽主张“禅教一致”、“禅净双修”,但却以持名念佛法门为指归。因此被奉为中国净土宗第七代祖,本文主要介绍他的净土思想。 二、延寿大师的净土思想 延寿大师的净土思想突出显现在他的《禅净四料简》上。“四料简”是临济宗的教相,它提出“三玄”(三种原则)、三要(三种要点)、四料简(四种简别)、四照用(四种方法)等接引学人。据《人天眼目》记载:“有时夺人不夺境(其一),有时夺境不夺人(其二),有时人境两俱夺(其三),有时人境俱不夺(其四)。”这里讲人是指情量分别、知见解会等,讲境则指万法及言语。延寿是法眼宗传人,他的“禅教一致”是针对禅师们胸无点墨、以盲引盲的弊病,提倡学教来对治误导。“禅教一致”始于华严宗五祖宗密(780—841)。他初承荷泽宗禅法,精研《圆觉经》,后又从澄观学《华严经》,所以融教于禅,盛倡教禅一致。他把名家所述诠表禅门根源道理的文句集录成《禅源诸诠集》一书,但全书已佚,仅存他所作的“都序”4卷。他认为“顿悟资于渐修”、“师说符于佛意。”说一部大藏经只有三种教,禅门言教亦只有三宗,而这三教三宗是相应符合的,是一味法。这是就教理上讲的。延寿除继承“禅教一致说”外,更倡导“禅净双修”,主张以持名念佛、求生净土为实践的指归。在他所撰《禅净四料简》中,突出净土法门的重要,主张以持名念佛、求生净土为实践的指归。在他所撰《禅净四料简》中,突出净土法门的重要,实际上是主张禅修应以净土为指归。《禅净四料简》的全文是这样的: “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 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但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 有禅有净土,犹如带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 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 印光大师对《禅净四料简》解释说: “有禅者,即参究力极,念寂情亡,彻见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明心见性也。有净土者,即真实发菩提心,生信发愿,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倘参禅未悟,或悟而未彻,皆不得名为有禅。倘念佛偏执唯心,而无信愿,或有信愿,而不真切,悠悠泛泛,敷衍故事。或行虽精进,心恋尘境,或求来生生富贵家,享五欲乐;或求生天,受天福乐;或求来生,出家为僧,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宏扬法道,普利众生者,皆不得名为有净土矣。有谓无禅无净,即埋头造业,不修善法者,大错特错。夫法门无量,唯禅与净,最为当机。其人既未彻悟,又不求生,悠泛修余法门,既不能定慧均等,断惑证真,又无从仗佛慈力,带业往生,以毕生修持功德,感来生人天福报。倚福作恶,即堕地狱,欲复人身,难之难矣。没人依怙,犹局于偈语而浅近言之也。大师恐世不知,故特料简,以示将来。”愿即专心持名,求生西方,必不虚荣。 延寿大师以法眼嫡孙,对禅宗通病,关注出发,为扶衰救弊,主张“禅净双修。”他的出发点是禅依靠自力,向上第一要事,在于明心见性。但入宋以后,宗门每况愈下,门庭设施,流于形式。离圣时遥,一般根机低差,仅靠自力,已无把握。只有以一心念佛,求生净土为内因,依靠阿弥陀佛伟大愿力(他力)为外缘,自他结合,内外相应,“临命终时,一心不乱,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极乐国土。”正如印祖指出:“有净土者,即真实发菩提心,生信发愿,求生西方也。”先师李圆净居土在给我信中指出:“昔印光大师曾诘学者:学佛究竟为什么?用功不得力,克实言之,只缘生死心不切耳。此心不在生死,便是敷衍门面。即使无意欺人,却系有意自欺!经师这一问,应者无不目瞪口呆!”《禅净四料简》虽然突出净土的优越甚至无量无边性,但还是应以自力为内因,佛力为外缘。没有内因与外缘,任何事物包括往生净土在内,是不可能生起与成就的。经印祖的提纲挈领的解释,延寿大师的净土思想更加明朗化了。 延寿大师在他的净土著作《万善同归集》中,写道:“观经九品经文,自有升降,上下该摄,不出二心:一定心,如修定习观。二专心,但念名号,众善资重,回向发愿,仍须一生归命,尽报精修,坐卧之间,常面向西。当行道礼敬之际,念佛发愿之时,恳苦翘诚,无诸异念,如就刑戮,若在狴牢,怨贼所追,水火所逼,一心求救,愿脱苦轮,速证无生,广度含识,绍隆三宝,誓报四恩,如斯志诚,必不虚弃。如言行不称,信力轻微,无念念相续之心,有数数间断之意,恃此懈怠,临终望生,但为业障所遮,恐难值其善友,风火逼迫,正念不成。何以故?如今是因,临终是果,应须因实,果则不虚。如要临终十念成就,但预办津梁,合集功德,回向此时,念念不亏,即无虑矣。” 信、愿、行是往生净土三资粮,缺一不可,当常积累,有备无患,同时还得以精进心,对治懈怠。《佛遗教经》说:“汝等比丘,苦勤精进,则事无难者。是故汝等当勤精进。譬如小水常流,则能穿石。若行者之,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不可得,是名精进。” 据《乐邦文集》卷三《大宋永明智觉禅师传》载,延寿奉诏住持杭州永明寺,日课一百八事,日暮往别峰行道念佛,”以致吴越王钱弘俶非常赞叹地说:“自古求西方者,未有如此之切也。”宋赞宁编《宋高僧传》把《延寿传》列于《兴福篇》里,那是不够确切的。因为他乃是禅教兼重,而且指归净土的一代宗师,决非兼不懂禅也不通教,而是搞“人天福报”的一般僧人而已。惠洪把他列入《禅林僧宝传》,倒是切近延寿身份的。宗晓虽然是天台宗人。但他却编宋代重要的净土宗文献《乐邦文集》和《乐邦遗稿》二卷,对净土宗的提倡不遗余力,他把延寿列入《乐邦文集》卷三《大宋永明智觉传》是恰如其分的。明、清的莲宗祖师传都把延寿尊为中国净土宗第七祖,以他笃行念佛,临终预知时至,跏趺坐而化,更符合实际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