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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与诗歌 禅属宗教,诗属艺术,是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前者立足于彼岸世界,后者立足于此岸世界,对于人生的价值和功用有本质的不同。然而,禅和诗都重启示和象喻,在思维方式(观照、顿表达)是有许多相通之处。 自禅宗在唐代确立以后,禅宗就与诗歌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禅师以诗明禅,诗人以禅入诗。宗门第一书《碧岩集》可以说是以禅喻诗的典范,也是参禅悟道之人的敲门砖。 诗与禅的沟通,特别是禅宗思维方式对诗歌创作的渗透,诗僧起了重要的催化过渡作用。和那些禅宗大师、士大夫们相比,一方面他们通晓佛理,在不同程度上有寂照了悟的经验;另一方面多具深情,且有诗歌创作的体验,为心身皆空的地道出家人所少有。这种兼二者所长的特点,使他们比较自然地将宗教转化为审美,成为沟通诗与禅的重要中介。如:爱君诗思动禅心 道性宜如水,诗情合似冰 诗魔苦不利,禅寂颇相应 时有兴来还觅句,已无心去即安禅 禅心尽入空无迹,诗句闲搜寂有声 禅客诗家见 禅抛金鼎药,诗和玉壶冰 禅门南宗主张顿悟,认为人心本有佛性,可顿然破除妄念,悟得佛果。北宗主张渐悟,认为佛性虽本有,但障碍甚多,必须渐次修行,方能领悟。纵观历代以禅悟论诗者,也大致可分为顿渐两派。有趣的是,禅门是顿悟的天下,诗坛却是渐悟的地盘。南禅宗悟道方式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禅宗祖师重触机,接等初学之时,或当头一棒,或大喝一声,提出莫明其妙的问题,令初学者答,藉以考验其悟境,叫做棒喝。棒喝不光有警示作用,也有暗示的功能。暗示佛法的不可言说。 禅家的机锋方式特多,它有时也说佛法大意,而出之以戏言。如:和尚为什么说即心是佛?答:为止小儿啼。啼止将如何?答:非心非佛。这种回答就是游戏三昧,逢场设施,无可不可。机锋作为一种迅速锐利、不落迹象、含意深刻的语言,与诗歌有天然的内在联系。元好问说: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从前者来看,禅家常借用诗句以斗机锋,妙语如珠,八面翻滚。再如: 林(凤林禅师)问:有事相借问,得么? 师(临济义玄)云:何得剜肉作疮? 林:海月澄无影,游鱼独自迷。 师:海月既无影,游鱼何得迷? 林:观风知浪起,玩水野帆飘。 师:孤轮独照江山静,自笑一声天地凉。 林:任将三尽挥天地,一句临机试道看。 师: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 凤林便休。 真所谓言藏箭括,口吐珠玑。禅的机锋有时即便不采用诗句形式,也是绝妙的诗家语。王安石曾将王仲至诗“日斜奏罢长杨赋”改为“日斜奏赋长杨罢”,认为“诗家语,如皮乃健。” 禅家机锋对诗人更重要的影响是随心所欲的任意联想和随机应变的表达方式,“参禅学诗无两法,死蛇解弄活泼泼”“横说竖说,了无剩语”还有江西诗派“活句、活参、活法”都是从禅家机锋化出。诗人得此“切玉刀”,从此灵根透脱,游刃有余,不主故常,变化万方。 注:摘自《中国禅宗与诗歌》周裕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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