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耳剺面与刺心剖腹——从敦煌158窟北壁涅槃变王子举哀图说起 |
 
图1 敦煌158窟北壁涅槃变·各国王子举哀图(《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四,图版65号) 图2 克孜尔第224窟荼毗图(《涅槃と弥勒の图像学》,图335) 图3 片治肯特二号遗址南墙“哀悼图” 图4 聂政自屠(《南阳两汉画像石》,图版138号) 图5 斗牛、聂政自屠(《南阳两汉画像石》,图版147号) 提要:本文从敦煌158窟涅槃图像入手,分析了唐代社会割耳剺面与刺心剖腹之风俗,认为割耳剺面虽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葬俗,但在隋唐时期已为汉人社会所熟知和接受,同时也发展出明志取信、诉冤、请愿等新的功能。至于刺心剖腹,作为一种自杀方式虽在西汉以后很少被人采用,但到隋唐时期此风又盛,这与此期大量来华的粟特人所传之祆教法术有关。敦煌158窟涅槃壁画中出现刺心剖腹图像,则是吐蕃占领时期敦煌粟特人改信佛教的真实反映。由于这两种风俗与汉族社会的伦理观念相冲突,遂一再遭到国家的禁止。 关键词:唐代、割耳剺面、刺心剖腹、敦煌158窟 涅槃图像是佛教艺术史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迄今已有许多成果,如贺世哲、贾应逸、刘永增等先生的研究[1],而集大成者当属宫治昭先生的《涅槃と弥勒の图像学——インドから中央ァジァ》[2]。不过,对于敦煌158窟北壁的涅槃变壁画,学界似乎关注不够,事实上,这铺壁画,尤其是其中各国王子举哀图中出现的割耳剺面与刺心剖腹的场景相当独特(图1),而其背后所反映的隋唐时期的社会风俗,更值得认真讨论。 一、割耳剺面 割耳剺面原是北方欧亚草原各游牧民族中盛行的丧葬习俗,《东观汉记》载:“耿秉为征西将军,镇抚单于以下,及薨,赐朱棺玉衣。南单于举国发哀,剺面流血。”[7]这恐怕是现存汉文史料中最早的记录了。匈奴之后,氐羌、契胡、突厥、车师、粟特、铁勒乃至后来的蒙古、女真等民族皆有此俗,这一点早为江上波夫等先生所揭示[8]。在图像材料上,宫治昭先生研究了新疆克孜尔224窟(即摩耶洞)后甬道前壁的荼毗图像,这幅壁画中有割耳、割鼻的场景(参见图2),他指出,这种以刀伤体的哀悼方式在犍陀罗和印度的涅槃图中绝对找不到,在汉译《大般涅槃经》、《摩诃摩耶经》等佛经中也无记载,故他们“无疑本不是佛教的葬礼”。[9]他同时还讨论了中亚粟特故地片治肯特(Panjikent)二号遗址南墙的“哀悼图”(图3)中的类似图景。我们还应看到,这一习俗在民族交流与融合达到较高水平的唐代社会屡见不鲜,如唐太宗崩时,“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来朝贡者数百人,闻丧皆痛哭,剪发、剺面、割耳,流血洒地。”[10] 这不禁使我们想起158窟壁画中佛陀入灭,各国王子悲痛欲绝的画面。而肃宗时下嫁回纥毗迦阙可汗的宁国公主,也曾于可汗死时被迫“依回纥法,剺面大哭。”[11] 二、刺心剖腹 对于敦煌158窟涅槃图像中出现的刺心剖腹形象,贺世哲先生曾认为其与吐蕃民族类似的哀悼习俗有密切关系,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吐蕃的葬俗乃是用刀锯脑、以木刺肋,这与用刀剖胸、以剑刺心有所区别。那么它究竟是何来历? 表1
说明:《旧》指《旧唐书》,《新》指《新唐书》。数字前为卷数,后为标点本页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