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寺的香火

　　邵振玮

　　除了钱和权，中国人没有信仰吗?灵光寺旺盛的香火似乎并不同意。

　　2月14日，虎年大年初一。

　　前往北京市西山八大处的私家车排到了3公里外的北京射击场，尽管交警把附近的相关线路临时改为单行线，这里的车也仍然只能蠕动前行。汽车队伍的两侧，每隔10多米便有一个香火摊，价格不等。同样的三炷大香，可能一处卖28元，另外一处就卖60元，看人下单，不一而足。

　　虽然距离灵光寺尚远，众香客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步行显然比车流快得多。随着传统文化的兴起，春节到寺院游览、祈福也越来越多地成为市民的一种过节方式。

　　灵光寺张灯结彩，佛旗招展。入口处依然标着“谢绝外带香火”的字样，门口还有人看守，而且有数十个警察维持秩序。但这里的看守并不严格，虽然一些香客看到牌子就把自带的大香留下了，但依然有很多人自带香火人寺，实际上全靠自觉。

　　寺内一位法师介绍，灵光寺的香火非常旺，全世界有不少游人都到此烧香拜佛，大型活动时一天香客甚至达到20多万人，平时每天也有五六万游人。

　　整个寺内已经几乎没有了多余空间，武警不得不排列起来，把人群组织成人流。这样，从进入寺门开始，香客就不得不按照既定的线路行走、参拜，每经过一处香炉，虔诚的香客总要停下来，点燃三炷香火，口中念念有词，为家人新年祈福。

　　西山八大处是北京著名的风景区。灵光寺为其中的第二处，在翠微山东麓，始建于唐。灵光寺依山而建，登上20米高的石阶，就是大雄宝殿，内供1989年泰国已故僧王赠送的释迦牟尼佛铜像。大殿后的佛牙台利塔，高51米，八角十三层密檐，配以碧瓦金刹。

　　佛牙台利塔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圆寂火化后留下的佛牙舍利中的一颗。佛合利是指佛祖释迦牟尼圆寂火化后留下的遗骨和珠状宝石物。传说2500年前释迦牟尼涅粱后，他的弟子阿难等人从灰烬中得到八斛四斗台利。除了大量的五色光莹、珠状坚固的合利子以外，还有佛牙齿、佛指骨和佛顶骨等舍利。

　　佛祖的这些遗留物被信众视为圣物，争相供奉。根据佛教史籍，其中两颗灵牙留在人间，一颗传到斯里兰卡，一颗辗转传到中国。而斯里兰卡的那颗不对外开放，使灵光寺成为全世界佛教僧众顶礼膜拜的地方。但是，山东汶上宝相寺太子灵踪塔的合利据说也是佛牙合利。

　　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西山灵光寺内的辽代“招仙塔”及全寺建筑物均被炮火所毁。寺僧在清除瓦砾时，在塔基下地宫获得了一只石函，函中装有一沉香木匣，木匣上有“释迦牟尼佛灵牙合利”。

　　由于长期社会动荡，佛牙合利一直被佛教界秘密保藏供奉。直到1949年后才迎请到中国佛教协会所在地广济寺，供奉在台利阁七宝塔中，供国内外佛教徒瞻仰、朝拜。

　　1957年中国佛教界发起，依照佛教传统在原塔址西北重建新塔，永久供奉佛牙合利。1958年至1964年，一座庄严雄伟的佛牙舍利塔在西山灵光寺落成，并修建了山门殿和两配殿，形成一个以佛牙塔为中心的佛教寺庙建筑群。1964年6月25日，中国佛教协会在灵光寺隆重举行了佛牙舍利塔开光典礼。

　　文革期间，八大处被军队所占，直到1979年才由海圆法师主持下，恢复为佛寺，对外开放，让世人瞻仰这世界上仅存的两颗佛牙舍利之一。

　　近年来佛教考古仍不断出土舍利，引起社会极大轰动，影响之远，令人叹为观止。目前我国已发现的佛台利主要有八处：灵光寺的佛牙合利(1900年)、镇江甘露寺铁塔的合利(1960年)、北京房山云居寺雷音洞的合利(1981年)、陕西法门寺的佛指骨舍利(1987年)、辽宁朝阳北塔的佛血舍利(1988年)、山东汶上宝相寺太子灵踪塔的台利(1994年)、杭州雷峰塔的佛螺髻合利(2001年)，另外一个是2009年发现南京大报恩寺地官出土的阿育王塔中的佛顶骨合利。

　　这就是灵光寺香火旺盛的原因所在。国际佛教协会大师来北京时，都会来八大处灵光寺朝拜。寺内工作人员介绍，佛牙台利堂中设置了一个金刚座，佛牙舍利就供奉其间一个纯金七宝塔中。

　　据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灵光寺香火旺盛的日子，香客们如潮水涌向这里，目睹僧侣举行的盛大顶礼膜拜佛牙舍利仪式，并由高僧坐坛宣讲佛经弘扬佛法。那场面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盛况空前。香客可去诵经、烧香、拜佛、许愿、求平安等。四月初八“浴佛节”前后，寺内会举行诵经法会的仪式，用花草作花亭，亭中放置诞生佛像，再以香汤、水、甘茶、五色水等物从佛像头顶灌浴。同时还会举行拜佛祭祖、供养僧侣等活动。

　　灵光寺大雄宝殿内所供释迦牟尼铜像，是游客进香祭拜的主要佛像。殿前的四个大香鼎均为铁铸，长2.2米，高3米，宽有0.9米。寺内工作人员介绍，这些铸铁香炉曾多次因香火太旺而被烧炸。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灵光寺的佛事活动由灵光寺前任方丈海圆法师开创。1979年中国佛教协会委派70多岁的海圆法师到灵光寺守护佛牙舍利塔。那时文革刚结束，八大处游人不多，冬季人更少，整个西山八面空旷，寥无人迹。饭要自己烧，吃水要从远处挑，吃菜要自己种。孤身一人守塔，其艰苦可想而知。

　　海圆法师以年迈的身躯弘扬佛法，开创了公开佛事法事，与香客见面，共同参与佛事法事的做法。他亲自接待来自各地的香客和居士，并问答他们的问题，释疑解惑。他接待的群众访客数不胜数，使佛事不再神秘，对游人开放，欢迎公众都来参与。

　　海圆法师守塔20多年来，灵光寺佛光普照，法雨广施，信徒猛增，弟子达十万之众。来此朝拜的有缅甸、英国、法国、日本、朝鲜、韩国、东南亚各国及港澳台地区信众，也有慕名而来的政府首脑。灵光寺已逐步发展成为国内外闻名的佛教道场。

　　佛牙舍利塔北侧，有已故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在2000年手书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影壁。虽然只有260字，但言简意赅，是600卷般若类经书的中心思想、核心内容，涵盖了大乘佛教的一切精华思想，为大乘佛教各宗派所共修。 《心经》的影响非常广泛，经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更是妇孺皆知。

　　《心经》墙后是一幅巨型五百罗汉花岗岩浮雕墙，此幅大型五百罗汉图为立体式镂空浮雕，长25米、高8.35米。据说，这样大的五百罗汉浮雕，在中国颇为罕见。这个佛教建筑浮雕，是由福建省莆田的40余位雕刻师耗费了两年多时间雕刻而成的，石材全部采用花岗岩、青白石，仅耗用毛石材就达1000多吨。

　　浮雕墙后，经过“平等”之门，即可登上许愿还愿台。一般而言，大部分来灵光寺的香客都要来此许愿或者还愿。因此，登台的台阶在武警的维持下，已经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而台上的香火也仅次于大雄宝殿前的四口大香炉。

　　春节期间，香火旺盛的不仅是灵光寺。在北京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雍和宫，为了烧新年头炷香，一些市民从大年三十晚上就来排队，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一夜。

　　虽然上头炷香并非佛门规矩，但近年来，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由于雍和宫地处北京二环闹市，每年春节期间总能看到雍和宫地区交通管制的新闻，常常需要上千名警察维持秩序。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在当日也一般甩站不停，需要在上站或下站出来，然后步行约2公里。到了雍和宫，路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只能出不能进，大批警察指挥香客和游人往东边走，围绕雍和宫转了一圈后到达雍和官大街上，然后才能进大门。

　　西安很多寺庙里的香火同样非常旺盛，人们纷纷来到寺庙烧香拜佛、祈求祝福。很多人一家老小来到这里，点上酥油灯，拜谒菩萨，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化作这虔诚的一拜。在陕西省著名的法门寺，从大年三十起至正月十五，文化景区举办了系列佛文化体验活动，闻梵乐钟声、品素斋晚宴、观法门灯会、祈新年宏愿等系列活动，将传统文化、佛文化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在浙江普陀山，虎年春节黄金周期间(大年三十至正月初六)，浙江舟山市普陀山风景区共安全迎送香游客38.9万人次，同比增长41.2％，创历次黄金周游客量之最。

　　春节期间，全国各地的寺庙纷纷举办法会。上海西林禅寺举行大型供天法会，“虎年世界和平，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民幸福，社会和谐。”广东省龙门县万寿古寺隆重举办新春祈福大悲七法会(加持甘露水)虔诚念大悲神咒七永日，祈愿世界和平，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四季平安。四川省彭州市祈福寺的尼众佛学院隆重举行“护国消灾超拔法会”，历时四天。等等。

　　在上海这个国际化都市里，香火最旺盛的寺庙是上海静安寺。据新华社报道，虎年大年初一，上海市民纷纷来到静安寺上新年的“头炷香”，祈求平安顺利。即使天公不作美，静安寺依然人山人海，前来为新年祈福的上海市民冒雨在静安寺门外排起了长队。

　　国际社会普遍认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很可怕的。没有信仰意味着没有道德约束，没有价值准则。没有敬畏，没有思想寄托，为所欲为成为一种常态，这样的人和社会，的确是很可怕的。在这样的逻辑下，一些人把中国描述成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成为中国威胁论的道德起点之一。

　　但是，春节期间中国各地寺庙旺盛的香火，似乎并不认同中国人缺乏信仰的看法。

　　出自: 《世界博览·中国卷 》 201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