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27香港佛陀教育协会 诸位法师,诸位同学,请坐。请看《大乘无量寿经解》第二百八十八面,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看起: 「《净影疏》曰:言能辩了,语能才巧,故曰辩才。又诸菩萨说法之智辩,称为四无碍智、四无碍解或四无碍辩。」这一段我们接着前面第三十四愿「善谈法要愿」,善谈法要最重要的就是辩才。在一般世间学校里面,这一门课程叫教学法,在佛法里面讲就是智慧辩才,是一个意思,这是一门学问,我们必须要能够理解。《净影疏》是中国隋朝时候慧远法师的注解,疏是经的注解,他做的注解。他住在净影寺。中国的古礼对於一个人的尊重,不但不称名,连字也不称,称他居住的所在,称寺庙,净影寺。慧远法师,他跟我们净土宗第一代的祖师慧远名字完全相同,我们净宗第一代的祖师生在东晋的时代,这个法师生在隋朝时代,大概跟唐朝就很接近,隋唐。因为隋的年代不长,所以跟着唐很接近,我们常讲隋唐。唐朝享国将近三百年,隋很短,几十年就亡国了。他注解里面对辩才两个字有简单的解释,「言能辩了」,辩是说明,我们现在讲用辩证法、理则学,在佛法里面讲因明,都是辩证的一种学问,这在哲学里说它作纯粹的哲学,这是讲智慧的;了是明了,通过辩,然后你才真正能明了,这称之为辩。语能才巧,语是言语,言语非常善巧,语言的才干善巧。这合起来称之为辩才。 因为佛法是教育,佛法是教学,这个诸位要知道,我们常常提醒。因为今天在全世界都把佛教称为宗教,很多人误会说佛法是迷信,我们不能不多说几句,不能不常常提起。我在年轻的时候跟大家一样,也以为佛教是宗教、是迷信,所以从来不碰过它,连寺庙都不去,偶尔去观光旅游,看看这些古代的艺术建筑,看看这个东西而已。再看到出家人做法会,超度的佛事,这给我们一个很错误的观念,好像佛教专门是为死人服务的,这个误会太大了。我学佛的因缘,是年轻的时候爱好哲学,在台湾跟方东美先生学哲学。方老师很慈悲,跟我讲了一部《哲学概论》,最后一个单元「佛经哲学」。当时我非常讶异,佛是宗教、是迷信,宗教里面它是低级宗教,怎么会有哲学?宗教里高级宗教只有一个神,低级宗教叫泛神教,很多很多神,什么都拜,这属於低级宗教。所以我们把它认为低级宗教,哪来的哲学?老师告诉我,他说:你年轻,你不知道,「释迦牟尼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哲学家,佛经哲学是全世界哲学最高峰,学佛是人生最高的享受」。我是上他这种课才把观念转过来,重新认识它,很不容易!如果没有这个缘,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跟它接触,那真是古人所谓如获至宝当面错过。 佛法确实这将近两千年在中国发扬光大,英国汤恩比讲得不错,古代中国人心量大,能够包容异族的文化,就是指佛教,它从印度传过来的,中国人能包容,能吸取它。佛教丰富了中国传统文化,这个是汤恩比讲的,汤恩比对中国文化他那一种认识,超过我们现在一般人,我们现在中国人自己不认识,外国人认识。而且他说出这种话,解决二十一世纪的问题,这社会问题,你看现在社会混乱问题,只有中国孔孟学说跟大乘佛法。是不是真的?如果你对这两样东西真的深入研究,你就知道他说的话一点都不错。问题,现在关键在哪里?一般人不认识,你跟他讲他也听不懂;不要说一般人听不懂,专门研究汉学的人他也不懂,这让我们非常失望。 我在二00五年、二00六年,两次访问伦敦,特别去看牛津大学、剑桥大学跟伦敦大学,这三个学校在全世界排名前三名的。我访问他们的汉学系,欧洲汉学系的中心就在这三个学校,特别是伦敦大学,伦敦的名气不如牛津跟剑桥,但是在汉学方面来讲,它是第一,伦敦汉学的研究超过牛津、超过剑桥。所以我两次去这个学校访问,跟他们汉学系的同学交流,我给他们上了一堂课,跟他们的教授交流,我就提出这个话,这话是你们英国人讲的,汤恩比教授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我问他们,你们都是研究汉学的,用佛经写博士论文,用孟子、王维(唐朝的文学家)去写博士论文,我很佩服。他们说一口标准的北京话,我不如他们,念中国古书,所以进入这个学系,我们不需要用英语翻译。我在课堂里面问他们,汤恩比的话你们相信吗?大家对着我笑,不说话。停了几分钟,我说,那他说错了吗?也没有人回答我。最后我告诉他,我说汤恩比没有说错,我们把他的话解读错了。怎么解读错了?今天提到孔孟,你们头脑马上就会想到四书五经、十三经;讲到大乘,一定就想到《华严》、《法华》、《般若》这些大经大论。这都是他们的功课,都是他们主修的东西,能不能帮助今天这个社会?真的不敢讲话。我提出这个问题,你们反应的是孔孟的花果,像树一样,那是花果,是佛法里的花果,好看,那个东西里头太高深了,谁懂?包括我们一生研究的,都未必能理解里面的奥秘,怎么能帮助社会? 我接着告诉他,我说花果从哪来的?枝干长出来的。枝干从哪里长出来?根本长出来的,它有根,根是活的。我说孔孟的根你们知不知道?大乘的根晓不晓得?我这点醒他。孔孟的根是什么?《弟子规》,道家的根《太上感应篇》,大乘的根《十善业道》,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儒释道这三个根的教育要是能够普遍推行,社会马上安定。要多长的时间?我们真做了实验,过去我们在安徽庐江汤池做实验,三个月,社会风气完全变了,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人民怎么是这样好教的。这个实验证明了两桩事情,我们老祖宗讲的「人之初,性本善」,证明这一点,人性本善;第二个证明,人民是非常好教的,只是你没教他,你要教他,很快他就会觉悟,他就有智慧能够辨别善恶、辨别是非,知道我们日常起心动念错误了。 中国这个族群在全世界最懂得教育。中国的教育起源太早了,政府正式设立官员主管教育,什么时候?历史上记载尧王的时候,尧舜,距离我们现在四千五百年,政府正式设立,而且地位很高。那时候的朝廷,就是政府,官的名字叫冢宰,冢宰就是总理。冢宰下面这就是部,现在讲部,总理底下这是部。第一个部,司徒,司徒是教育部,管教育的。以后官的名称不一样,但是性质没有变,这个体制没改变,一直到满清,你看宰相底下六个部,第一个礼部,礼部尚书就是部长,礼部是教育部。由此可知,在中国四、五千年,都是把教育摆在第一,你细心去观察,所有行政都是为教育服务。所以这个国家几千年来长治久安,靠什么?靠教育。所以中国人有教育的智慧,有教育的方法,这个辩才是属於方法,有教育的经验,有教育的成果,一个政权稳定之后,在中国历史上差不多都可以到二百五十年到三百年。中国最长的周朝八百多年,商朝六百多年,汉四百多年,靠什么?靠教育,只要把人教好。所以中国是什么社会?读圣贤书之后你就晓得,中国立国的制度是圣贤的制度,圣贤的社会,圣贤的政府,圣贤的民族,你不能不佩服。 我们对汤恩比致敬,汤恩比对中国传统文化了解的确有很深的深度,他能提得出这个话。除了中国传统学术之外,这个世界的乱象,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把它摆平,也就是没有任何方法能救今天的世界。孔孟学说到底是讲的什么?我常常问大家,你用一句话回答我,不要罗嗦。大乘佛法是什么?不用讲那么多经典,你把它的精神、方法说出来。孔孟的精神、理念,仁义!「仁者爱人,义者循理」。义是什么?思想、言语、行为合情合法合理叫义;仁是推己及人,想到自己一定要想到别人。仁者爱人,由自己想,那个仁是两个人,人字旁边一个二,常常想着别人。中国历代的帝王念念想到人民,如果这个皇帝只想到自己,不想到人民,这个国马上就要亡,你看每一个朝代末代的皇帝就犯了这个错误。法,多好!开国的帝王立下来的法,法好,他不遵守法,他就亡国;他要世世代代遵守,他的国家决定不会亡,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如此。 我跟方先生学哲学,方先生曾经告诉我,他说在全世界古今中外的这个法,叫宪法,治国的大法,他告诉我,最好的还是《周礼》,就是周朝的法。他说如果周朝后世的子孙都能够遵守的话,中国今天还是周朝,还是周。那法是谁订的?周公。周公没有一点私心,念念是为国家民族,为人民的福祉,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想到自己的家,大公无私。老师当年劝我多看看,我一遍也没看过,因为以后学佛了。学佛,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佛经上,对这个东西就没兴趣了。但是老师跟我说的话,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说了好几遍,告诉我,这个法非常有价值。我喜欢读古书,《周礼》就没有翻过,我喜欢是《礼记》。《周礼》是治国的大法,《仪礼》是修身齐家的大法,《周礼》是治国平天下的。《礼记》里面记一些琐事,关於礼的理论部分,以及日常基本的一些行为,像《弟子规》,在《礼记》里面就是「曲礼」跟「内则」这两篇,都是讲我们做小朋友初上学的时候应该守的一些规矩,在家庭怎么样侍奉父母,以后都编在《弟子规》里面。《弟子规》编得好,只有一千零八十个字,把这里面的东西几乎都包括到了。细说那是《礼记》,你才能够细讲。这东西好!现在人不读,也没有人提这个事情,所以是非常生疏。 中国传统文化疏忽了两百年,前面满清最后的一百年疏忽了,有讲学的,已经没有人做,认真去做没有人了。曾国藩先生看到当时社会现象,世风日下,很忧虑,我们在他文章里面看到。曾国藩那个时代跟我们现在正好相差两百年。两百年前慈禧太后主政,把清朝祖宗的成法,最重要的一条她把它废除掉了。那就是宫廷里面,这是康熙年代订的,经常不断的礼请儒释道的,用今天的话来说,学者专家,在宫廷里教学,皇帝带着嫔妃、文武大臣天天接受教育,才能造成康干盛世。康熙、干隆将近两百年的盛世,中国在那个时候国力是全世界最强的。慈禧把它废除了。废除,国家大事请教谁?不请教这些专家学者,她真的搞迷信了,她喜欢扶鸾,她问鬼神,你说糟不糟糕?这章嘉大师告诉我的,满清亡国是亡国在扶鸾上,听鬼神的,不听这些学者的话,这些有德行、有学问的人,她不听他的,听鬼神的。所以在那个时代,学习的风气好像还很盛,实际上已经阳奉阴违,自私自利、名闻利养逐渐逐渐的上升,所以曾国藩先生感觉得忧虑。 满清亡国之后,民国成立到今天一百年了,这一百年不但没有人依照传统文化去做,连讲的人都没有了,满清是末年还有人讲,现在连讲的人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对於中国传统文化的生疏,比不上外国人,外国人学中国的汉学、学中国的历史,比我们懂得多。我们今天在外国,常常外国人要问起来的时候,我们不能回答。他问你一个,李太白是什么时候的人,你晓不晓得?很多人答不出来,这唐朝一个诗人。那要问问过去典章制度,那更糟糕、更陌生了。所以中国的危机,古时候讲不在於政权,政权丧失掉没关系,我们中国传统政权曾经被元朝蒙古人取而代之,元朝是蒙古人,清朝是满清人,但是文化没有遗失,一定可以复兴。文化如果是被灭掉,这个民族永远不会复兴,那真的就是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国三个都亡了,最后剩下中国,可能中国在三十年之后,中国这个最后的一个文明古国也没有了。任何力量亡不了中国,只有中国自己人。不相信老祖宗了,不相信中国传统文化了,他为什么不相信?他不认识。这让我们很感到悲伤的事情。今天我们有责任要把中国传统文化再兴起来,怎么兴起来?要提倡读古文。不难,古文读起来真有味道,这真叫精神粮食。 我学佛的时候,因为佛经最晚的翻译是宋朝,南宋,南宋以后几乎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出现了。从汉朝到南宋,八百多年,这时佛经大量传到中国,翻译成中文,翻的文字翻得好。我对於这个事情曾经问过方老师,因为方老师对佛很有研究,他最后跟我讲佛经哲学。我怀疑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个时候大量梵文到中国,翻译之后为什么原来的梵文没有保存下来?现在都丧失,找不到了,这是不应该的事情。老师听了我这个话就哈哈大笑,我也很惊讶,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说你不知道,古时候中国人跟现在不一样,现在中国人对民族自信心没有了,从前的中国人,那种豪气、智慧真是世界独一无二的。他说把印度梵文翻成中文,不但意思一点错误都没有,文字比梵文的文字还要华丽,还要好,换句话说,学佛,念中文的译本就可以了,那个可以不必要了。你说这种气慨还得了吗?哪里像现在中国人这么可怜?现在中国人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去年在台湾治牙周病,住了八个月,到以后我才晓得,牙周病顶多三个月就可以治好,为什么要我住那么久?台湾有很多佛教徒要求医生不要很快给他治好,慢慢给他治,这样把我拖,拖得那么久。治牙齿期间也讲经,讲经没中断,所以我也就无所谓。在台湾,政界的朋友很多,来访问我,跟他谈什么?所以我就找了一个同修,你们去找一本《三民主义》给我看看,我好找一点谈话的资料。他们给我找到了,我一看那是讲演稿,孙先生的讲演稿,一共好像是二十次的讲演。民族主义,他一个主义是讲六次,但是民生主义是讲了四次,民族六次,民权六次,民生四次,所以这个分量并不多。我在民族主义第四讲里面看到一句话,我很惊讶,但是没听人家说过,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没有人讲?孙先生说,他是一个留学生,年轻就在外国,对於这个世界局势大事他知道得很多。他说外国人比我们中国强的只有两桩事情,一个是机器,我们中国不如他,另外一个科学技术,除这两样东西之外,他们都不如中国人,特别是政治哲学,他们应当是向中国学习。这个话太重要了!所以我们不能什么都学外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