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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祖寺与禅 在我的家乡湖北黄梅有一座千年古寺――五祖寺。这个东山古寺在废名前辈的笔下,是那么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在童年时代她是我们春游的唯一的候选地,年幼的我们对那些随处可见的古人诗赋,那些光亮的石板路,有时也会莫名地来一点沧桑的历史感。在那古老而深邃的庭院里,庄严地立着大宋英宗皇帝御赐的“天下祖庭”的碑文,我当时就不明白,不就一个深山中的破庙吗?何以得到远在帝都的皇帝老儿的重视,后来才知道,都只因那一个“禅”字。 何谓“禅”?在禅宗的眼中,“禅”是不可以解释的,他们强调“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顿悟”。这跟道家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先哲们常说;“圣人悟道”,也就是说“大道”是靠用心去感悟的,而非靠言语去传教的。当然在当今社会,要让我们沉静下来参禅悟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姑且用一两个通俗的词语解释成为:沉思,静虑吧。或者更笼统地说禅学,其实就是一种静默的哲学也未尝不可。 禅宗本出于佛家的空宗,由印度传入,但它在中国的传承过程中却不断吸收中国本土的道家思想,使其成为容佛学与道家精华于一体的中国特色禅学。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先对“佛学”与“佛教”相区隔,前者是一门哲学,后者则是一种宗教;同样“道教”和“道家”同样有相似的区隔。其实佛教在很早就传入中原,在公元三,四世纪,当时中国著名学者一般都是道家,他们又常常和著名的和尚是好朋友,于是经常聚集在一起“清谈”,也就是现在流行的“坐而论道”,正是由于这些缘故,慢慢地就出现了“禅”的精神。 “禅”是梵文Dhyana的音译,据说它就按“以心传心,不立文字”的教义,从释迦牟尼传到菩提达摩,已历二十八代。 达摩于梁武帝时,来到中国,成为中国禅宗初祖。禅学的心经传到弘忍又经历了五世。弘忍大师在得到四祖道信真传之后,在黄梅东山开辟道场,广开法门,接引群品,轰动全国,吸引四方学者,常住门徒多达千余人。公元661年,弘忍大师自觉年事已高,他打破常规,让众弟子各作偈语,公开选定衣钵继承人。他的高徒神秀先在南廊壁上作偈,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弘忍大师看到后认为神秀之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让他再作一偈,神秀苦思数日,未再作。此时慧能还是寺内一个身份很低微的僧人,他请人代其在廊壁书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大师看到慧能的偈语后,大为赞赏,当夜即向他面授《金刚经》顿法,并将衣钵传给他。武则天立周即位后,提倡佛教。久视元年(700),请弘忍授法弟子神秀、玄约、慧安等赴内道场供养,并赐为国师。这样一来,弘忍的声誉就更高了,五祖寺的声望也越来越大。 后来慧能大师回到南方,将禅学发扬光大,与此同时,佛家的空宗与道家的完美结合也达到了高峰。禅宗有所谓“第一义”,几乎就是任何话都不能说,所以第一义,按它的本性,也就是不可说。极似道家所强调的“无”,于是有些禅师,用静默来表示“无”,即“第一义”。第一义的知识是不知之知,所以修行的方法也就应该是不修之修。禅宗常说,为了成佛,最好的修行方法就是不作任何修行,即不修之修,而非“有修之修”,所以不一定要深更半夜地坐在青灯古佛旁,敲着木鱼,念着凡人不知所云的经文。修行之最高境界是顿悟。他们用“如桶底子脱”来形容顿悟,说这个顿悟呀,就像桶底子脱了,桶中的东西一时间哗啦哗啦地全落下来了。“顿悟”我估计就像咱们说的那个“眼前一亮”,突然之间的开化,所有的问题,顿时解决了。当一个顿悟的人,他能得到什么呢?那些禅宗老和尚们又说,将有一种“无得之得”。 在弘忍之后的一千多年里,“禅学”在中国逐渐传播开去,以致到后来形成“天下无寺不禅”的盛况,就连《白蛇传》中那可恶的法海老和尚也被人尊称为“禅师”,还坐在巨幅的“禅”字前敲木鱼,我真怀疑这厮是否真懂得“禅”为何物? 前日,读到废名先生的《五祖寺》一文倍感亲切,我期待着不久能回乡拜山,踏访古圣先贤的足迹,在五祖寺中突然对“禅”有一个如桶底子脱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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