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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无疑是一个以禅为雅,禅悦之风盛行的时代。禅宗人生哲学对宋代的文人士大夫的影响至深,纵观宋代书坛,几乎大部分的书家都与禅宗思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张“学书为乐”的欧阳修,他所奉行的“乐”就是一种以禅的精神灌注其中的士大夫书斋生活的高雅情趣,是受禅悦之风影响下所形成的自然,淡泊的人生态度:力奉“天真烂漫为吾师”的苏子瞻,他所阐发的思想也正是一种禅宗“法界一相”的宇宙观:万物皆空,一切虚幻的禅宗思想与东坡的思想完整契合;“江西诗派”之首的黄山谷,更是一位皈依佛门的书家,对禅宗的服膺体现在山谷的“以禅喻书”,“以禅喻画”的思想中,在他的书论中说:“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直须具此眼者,乃能知之。” 凡此种种,可见禅宗精神对宋代文人的思想影响是何等之深,除此之外,禅宗的思维方式也逐渐渗透到士大夫们的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之中。根据宋黄庭坚的理解,禅的世界是“万物同一机”,即世间的万事万物均可成为观照的对象,一花一草,小院幽香皆可寄托禅思,狭小而不失深刻,质朴而免于浮华。因而更具有个性而切近人情,由此而构成宋代艺术的美学特征。 米芾——这位书画俱荣的文人士大夫,处在这样一个禅宗思想“枝繁叶茂”的大时代,自然摆脱不了禅悦之风的影响。这种思想体现在他的生活态度上,而且还在他的书画作品和艺术理论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下面我分别从这两方面阐述: (一)生活态度 米芾与禅学结下不解之缘是很有渊源的。南宫的一生在仕途上始终是不得志的,自弱冠之始即因他的母亲与宣仁皇后为旧知,恩荫他为秘书省校字郎,从此走上仕途之路,而在他的一生中始终因“恩荫”而处处受人冷落,直至崇宁三年,授芾为书画二学博士,获得了可以进观内府珍藏历代书画的荣遇,旋即擢为礼部员外郎,后因手弹劾,白简逐出,降职为淮阳军。他一生仕途失意,只能从精神上能够得到解放与自由。禅宗的思想无疑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南宫的精神追求,而南宫追求的禅宗思想是片面的,他只吸取消极退让的人生哲学,取禅与庄的相似之处。禅宗所提倡的的是把世间万事万物的发生发展与灭亡都视作“缘”——一种超现实,超意识的存在,他不可捉摸而又无法抗拒,“如蚊肭聚散”,并无所谓生命的意义,不可不必将此无意义的存在“横于心中”。在这一点上米芾正以此来适意人生,沉湎于书画,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寄托人生。 (二)书画艺术 北宋,禅宗门派林立,由五家分为七家,其中临济宗中分出了杨歧派和黄龙派,随着禅宗由无字禅到有字禅,他在士大夫中的影响也越来越大,禅宗的思维方式渗透到士大夫的艺术创作中,文人纷纷引禅入书,引禅喻书。米芾和他的同代人一样,艺术创作深受禅悦之风的影响,如他的诗句“臭秽功名皆一戏”传世,深深地具有浓厚的禅宗意味。同样,佛学禅宗的“本无”思想也贯穿着米芾的艺术创作及理论思想。他推崇天真烂漫之趣和率真书风,显然直接承袭魏晋并与东坡相类;而他对古雅脱俗的强调和追求,显然受到禅悦之风的影响,与山谷如出一辙;甚至他的以笔墨为游戏的思想也是和欧阳修等人赶赴基本一致的,而在玩世不恭的表层结构下深藏着的,处处体现着“本无”思想的平等观。 在唐代书法特别是颜真卿书风弥漫天下的时代氛围中,米芾却不随众人而语,将唐代书法特别是颜书作出了客观的评价,但主要是贬过于褒。这一惊世骇俗之举,充分体现出他“不能与世俯仰”的性格。而这一做法也体现出禅宗所提倡的“本心流露”,“真性情体现”的精神。除此以外,南宫的“本心流露”更体现在他对古代书论的批评,如《海岳名言》中指出: “历观前贤论书,征引迂远,比况奇巧,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闕’是何等语?或遗辞求之,去法逾远,无益学者。” 细究考察米芾对传统的审视,实际上也是一种“禅家悟后”的“呵佛骂祖”。米芾的“卑唐”理论无疑是“本心所指”。 至于他的艺术创作方面,他的书法法度既立,具魏晋平淡之趣,求秦汉古质之意。故其书能包古孕今,兼收并蓄。有集成之妙,整幅作品力图于奇肆宕,峻峭欹侧的体势中求得通幅的重心平稳,故其书可以“沉着痛快”四字当之,米芾的这种从古人处得到的“无刻意做作”的真趣固然受到禅宗自然适意的人生观影响。“以禅喻书”的真谛在他的书法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诚然,米芾在绘画创作上的成就和理论贡献也是相当大的。“米氏云山”的画风在当时也是颇有建树的,在此不必一一阐述。 在崇尚个性风格及表现意识的尚意时代,在禅悦之风席卷文人士大夫精神的宋代,米芾始终在禅宗的“恩荫”下体现着“呵佛骂祖”的精神,无疑是那时代的子瞻与山谷所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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