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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寻找上师与作个弟子 |
  藏文Gewai shenyen(译:善知识、善友)在梵文里是什么意思呢?就是Kalyanamitra(译:kalyana意为好的、美丽的、合适的、有益的或吉祥的,mitra为朋友之意)。让我们谈谈何谓善知识,我认为善知识的意思是“灵性上的友伴”或“灵性上的亲属”。在此,我们将讨论上师与弟子、上师与学生、还有老师与学生的关系;然而不要期待这个讨论会提供给你一个具体的准则,然后你可以拿着这张准则清单去一一询问对照:“这个人是否具有这些特质?” 我想“上师”这个词,可能已经被现代某些上师们难以言说的行为所污损了。别以为这仅是最近的现象,这种情况一直其来有自。我们甚至听到发生在那澜陀大学里的故事(第六或第七世纪),有关一些上师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而这些行为却被当成是不可思议的事迹,年复一年地被珍传与重述。所以,谈论这样的主题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准则,但是却非常值得讨论。 此外,“上师”这个概念是非常亚洲、尤其非常印度式的。所以当要把这种概念介绍给一个不同的文化、一个强调个人人权的文化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如此,幸好这还是可以行得通的。 在像印度这样的地方,善知识、精神导师,或甚至还先别谈精神导师,仅仅是一般师生关系的这种概念,都备受珍视。老师被认为是传授你智慧的人,我现在指的不是灵性上的智慧,而仅是一般的知识,譬如如何煮饭、做木工、缝纫之类的事务,传授给你这些知识的人都备受珍视。许多谚语、诗篇和故事对此多有描述,像是:“有人给你黄金,有人给你钻石与珍珠,但都比不上给予你知识的人可贵。”知识是无价的。有人可以给你一公斤的黄金,但那些黄金总有个价码;倘若有人能传授你知识供你运用,这是无价的。 老师就是传授你知识的人。在传授知识或智慧的人当中,教导你灵性层面的知识与智慧的人更受重视,因为在佛教或印度的思维里,“灵性”这样的字眼含有超越此生的意义。有人可以教你煮饭,但这种知识只有现在堪用;有人可以教你祈祷或与上帝沟通,这就非常宝贵了,因为这些将在未来带给你安宁、解脱或天堂的体验。这是很重要的事实,也是为什么精神上的导师更受人珍惜的原因。 但我想,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在亚洲,改变的原因是物质主义开始盛行。即便如此,如果你到印度,在国会大厅或大学校园里,突然看见没穿拖鞋、几近半裸、身上满是灰尘的萨杜(印度教的苦行僧)或游方僧的话,这真的是很好,因为这个文化尊崇超越此生。 在过去,一个放弃财富与世俗生活、出走成为一个朝圣者或游方僧的人,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因为他们被认为是在从事一件伟大的事。当我们其余的人被种种无止境的财富、关注与舒适等所迷惑与蛊毒的时候,这些少数的行者却勇于出离这个系统。但就如同我之前所说,因为物质主义很盛行,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改变了许多,这并非没有原因。飞机会飞,船不会沉,而你却无法了解证悟,你触及不着证悟,证悟难以理解;这是现代人的思惟方式。 基本上,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动机与发心,这是上师与学生关系的关键所在。你的发心是什么?首先,你为了什么寻求上师?你为什么寻求某位特定的上师?你为什么只要一位上师?你为什么要很多上师?在这些问题中,你的动机与发心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在过去,甚至是在西藏这个被认为是佛教非常盛行的地方,有许多的情况是,学生寻求政治上非常具有影响力或非常富有的导师,因为他们想要获得一个门路。如果仅仅是说,“我找这位上师是因为他很富有”,这倒比较容易处理;最糟糕的是,当它混杂了对于获得证悟或学习灵性知见的期望,那情况就会变得不清不楚,变得很困难。事实上,如果你的发心是那样,那么你就不是真的在寻找一位善知识、一位灵性友伴;你真的不是,虽然你认为你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只是在寻找一个一般的朋友,而非一个灵性上的同修。 或许你不被政治力量、财富或影响力所吸引,但是你们其中某一些人,也许自己也还未察觉到(这代表你还未全然坦白),你身体里的某种贺尔蒙将你推向某位特定的上师。许多情况像是这样:这位上师很有吸引力,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也许是因为她很有女人味,或他很有男子气概,或他很像一位父兄,或者他是性幻想投射的对象;如此种种!就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贺尔蒙,在你不自觉的情况下,彻底改变了你对上师的认知。 我们许多人是很孤单的,孤单是一个大问题。我们都非常孤单,举例来说,如果我给你看一枝笔,然后问你:“你能看见我所看见的笔吗?”你会回答:“是的,我看见这枝笔。”但是往下探究,事实却不是如此。你永远看不见我所看见的这枝笔;除非证悟,你的确永远永远也看不见我所看见的笔!这代表你的所见所感仅只是你自己的经验。基本上,我们无法分享任何事!这听起来很恐怖,不是吗? 于是,你生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动机:出于孤单寂寞而寻求上师。我并没有对此作任何评断,也没有说这样是好或不好;我们都不知道。如果刚好你身体里的贺尔蒙改变,其中一个原子突然产生分裂,促使你被某位上师强烈地吸引,而他正巧是一位伟大的上师,你怀抱着热情走向他或她,于是,这位上师给予你教导,而你也感到受用,可能你便因此证悟了;这一切多亏了那个贺尔蒙原子。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真相,我们也无从判断。我所要说明的是,这些都会发生。对我们而言,知道有这样的状况是挺重要的。 谈到灵性上的友伴,当我谈及灵性道路,我指的是像佛教这一类的修道,所以我不知道犹太教或基督教会如何阐释。当我们谈到灵性道路,我们不会谈太多关于此生的得与失。事实上,如果你真的是一位严谨的大乘佛教修行者,我们甚至也不讨论来生,我们讨论的是开悟。所以对于寻求上师的人来说,最理想的动机是祈愿证悟!寻求证悟应该是这个动机的驱策力量!关注、影响力、同伴、友谊或有个人来跟自己分享等等,这些事情都不重要。有人能够引导你走向寻求证悟的道路,这才应该是你的动机的驱策力量。如果你有这样的动机,那么就极少会出错。 所以,寻求证悟的心愿才是主要的。但说比做容易,因为我们大部分人其实对于证悟并没有兴趣,证悟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不过我们之间也许有人很认真地看待证悟这件事,所以我们可能会比较强调它,但我们仍会把其他面向视为一种红利,像是财富、成功、关注、友谊、同伴或是有一个能和自己分享披萨的人。基本上,如果你有机会得到上述这些,你会把握机会,你会趁别人还没拿走的时候捷足先登!你们了解我的意思吗?你们不会放弃这些机会!但如果这样的机会发生在真真正正只在乎证悟的人身上,则不会有问题。对他们而言,没有这些机会也没关系。 当然,要这么做很难,因为我们有强烈的八风积习。我们喜欢被赞美不喜欢被批评,喜欢被关注不喜欢被忽视。当我们有着这样的动机,当我们希求的是赞美而非批评,是关注而非忽视,这就很难遇到善知识了。你关上了你的门,不让真正的上师进来;他们也很难对你说实话,因为一旦他们对你说实话,你不会喜欢听。可是,一个寻求证悟的人就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在这条修道上,你必须听真话,尤其是非常严肃的、令人痛苦的真话。 寻求证悟应该是你寻求上师的主要动机,当然这包含了许多事。如果你在寻求一位上师,至少智识上你必须明白轮回的或世间的生活没有价值。基本上,你必须改变你整个价值观系统。当你从世间的生活中还看见些许价值,你就不是在寻求证悟,至少不是真正的证悟。也许你只是在寻求一种虚假或暂时性的证悟,但那并非真正的证悟,因为你依旧被俗世的生活所吸引。 所以我们现在谈到出离。这里的出离指的并不是舍弃悉尼而去选择尼滨(Nimbin,位于澳大利亚东北海岸、悉尼北边的一个嬉皮城市);这不是真正的出离,虽然许多人认为这样是。或者有人以为过着资本主义者的生活、从事社会主义者的工作,这就是出离;也不见得如此。这样做只是懒惰,基本上是欺骗自己,让自己从这个轮回转移到另一个轮回。 我们现在谈的不是这种出离,而是真正看清楚这种无止境的世间生活并无任何实质意义。这个认知会带来一定程度的沮丧,但我认为这是好的。我开始了解到沮丧是好的,尤其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修行者。我想这就是蒋贡康楚仁波切所说的:悲伤之心。 看清楚世间生活的徒然无益,会使你渴望证悟与解脱;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其原因是,当寻求证悟成为你主要的动机,迟早会有一条路引领你到一位真的能够向你指出证悟之道的上师,因为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心中有数,你追求的是证悟,所以当你寻求上师时,迟早会找到能够带给你证悟的上师。 有这样动机的修行者就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寻找花朵,终究一定会找到。现在,我们大部分人都像是苍蝇,如果有好东西,我们当然会吸吮;但途中找到的若是粪便,我们也还是照吸不误,我们不会想到花朵,因为苍蝇觉得粪便有价值。但蜜蜂觉得粪便很臭,所以自然而然只会飞向花朵。所以开展出离心真的很重要,其根本是渴望证悟,这应该是你心之所系、心之所愿。如此一来,上师的容貌、身高、体魄、学历、影响力、领导魅力或嗜好都不再重要了,他是否能够提供你证悟之道才是你最主要的考量,其他都变得次要。现在,这些东西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都很重要,因为我们不是真正在寻求证悟,我们寻觅的是同伴、是朋友,而非善知识。 关于善知识的讨论把我们带到这个问题:要寻求怎样的上师?我们显然已经明白,理想的上师必须解悟知见。我们讨论的是证悟者,他或她是一位证悟者、一位持明尊者(Vidyadhara,vidya意指“觉知”或“证悟”,dhara指的是“持有者”)。 持明者(Vidyadhara)和金刚持(Vajradhara)是最高的层次(藏文称为rigpa dzinpa),基本上,他们是解悟空性或至少是瞥见空性的人。如果你可以遇见并且亲近这样的上师,事情就不太会出错。当然,道路总不时会出现一些隆起,但不完全是因为这些隆起,而是因为我们的轮胎有肿块,所以我们感到路的颠簸不平。 上师了悟空性是很重要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了悟空性者具有最真诚的慈悲心。举例来说,知道某种疾病并了解如何治愈它的人,最具有真正的慈悲心。但是,如果某人仅是在智识上了解某种疾病的症状,仅能在智识的层面谈论如何治愈它,那么他的慈悲心也就只停留在智识的层面上。 了悟空性的人,即使只是一丁点的了悟,都会明白痛苦的根源。不仅只是被公司开除或帐单未缴的那种痛苦,还有真正的痛苦根源、所有问题的根源,这个人都了解。因此,证得空性的人拥有真正的慈悲心,这是很重要的。 此外,证得空性者的另一个长处是无所畏惧,关于这点,我将多作一些解释。无惧是很重要的,上师需要无所畏惧。你们读过吉美林巴的祈祷文吗?祈祷文中说:“愿我永不堕入传统世俗的期待里”,上师应该永远不要被世俗期待所俘。这真的是很困难,尤其是像我们这样平凡的喇嘛!我代表所有具染的喇嘛作此发言,我自己本身甚至不去想了悟空性这件事。但有的时候,虽然并非总是如此,当我读着伟大的吉美林巴的祈祷文时,我感受到冲击。尤其是身为喇嘛,我们不应该成为世俗期待的受害者。 无惧来自于了悟空性。不知道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知道恰查仁波切(Chadral Rinpoche)或多竹千仁波切(Dodrupchen Rinpoche),我认为他们与丘扬创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 Rinpoche)这样的导师,都是无惧大师的最佳典范。这些导师从世俗面上检视有时并不太成功,许多学生很难真的被他们所吸引,因为他们不会投其所好。现在的学生只对那些知道如何协商的人感兴趣,而证悟空性、无所畏惧和真正慈悲的上师是没得商量的。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谈判桌,这就是标准。如果你接受这点,并且以“我不谈判”的心态去接触他们,你会获得许多益处;但如果你以“我给你这个,你可以给我那个吗?”的心态去接触他们,那是不会有用的。 了悟空性是上师最主要的特质,了悟空性同时代表他们具有慈悲心和无所畏惧。除此之外,如果他们博学多闻、持守戒律、很仁慈,若刚好又是你的金刚上师,那么他还必须领受来自不间断传承的所有必要教导并且据此修行。这些特质都非常重要。另外,容易亲近、使用你了解的语言、有时间……这些特质都能具备,当然更好,但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人已经证得空性呢?因为只有证得空性的人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了悟空性;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大部分的时候,我们只得相信一本制作精美的手册,“嗯……某某人今天要给个开示,我们一块去听听看”,或者依赖那些极度想要改变我们信仰的友人的话语等等。 但你们不要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业力;业力在此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寻找一位上师有点像是寻觅一位爱人,我无法确实具体地对你描述什么样的爱人是你应该寻求的,我只能模糊地叙述。但在你寻觅的过程中,你很有可能碰见其他人。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如果你恰巧是一只蜜蜂,那你很幸运;如果你恰巧是一只苍蝇,那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这是你必须考量到的,业力在此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让我们回到如何寻找一位已经证悟的人这个主题。我们怎么知道某个人究竟是否证悟了?身为凡夫,我们不可能由直接的认知得知某人是否证悟,所以我们唯一能判断的方法,是使用推理的逻辑、各种参考点与经验。 但我们的逻辑系统非常有限,这个有限的系统即所谓的理性经验。而这些所谓理性的、符合逻辑的判断并不真的可靠,因为我们大部分判断上师的方式混杂了许多自己的感觉。你也许不是对证悟真的有兴趣,甚至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只是非常非常希望获得同伴。你寻觅的是一位mitra,一个一般的朋友,而非Kalyanamitra,一位灵性上的友伴。诸如此类的情况都使得理智地去寻找一位具格的上师变得很困难。 也许某种出离心(或许是希望过资本主义者的生活、从事社会主义者工作的那种出离心),使得你前往加德满都或西藏。在那里,你走进一间僧院,香炉很风雅地燃烧着,面貌纯真的年轻僧侣上下来回地走动。你推开主殿的门,里面的僧侣穿戴精致的僧袍与帽子、拿着铙钹与鼓器,正唱诵着颇具异国风情的调子。上方那个由八只雕刻的狮子所支撑的高大法座上,坐着一位上师,他戴着一顶肯定比棒球帽好很多的法帽!种种这些都让你以为:“哇!他就是我的上师!” 或者我之前提到的制作精美的手册,它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在压力繁重的工作中,你刚与同事起了争执,或正处于被开除的边缘。你晃进了一家健康食品店,在布告栏上看见一幅日本书法写着:想放轻松吗?请来这家或那家禅修中心。这种情况也会奏效。感觉是变幻无常的,或许你正以一个女性主义者的身分积极鼓吹女性的解放。“哇!有一位西藏的女喇嘛来了!”瞬间,证悟等等这些议题被抛往九霄云外,只因为要来的喇嘛是女的,而你是一位女性主义者! 对于那些刚接触佛法的人,如果你因为我说的这些看似严苛的话而感到沮丧,你必须要习惯。真的,学习佛法就是像这样,它是一个非常严苛的道路──你必须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地检视,直到没什么东西可留下来被批判!直到每一层皮都被剥光!这很痛苦,但我认为这是很有价值的精神保险。 现在我们正讨论如何知道某人是否具备上师的资格,我们只能依自己的逻辑、使用非常有限的分析方法。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而上述的逻辑系统又常常沾染了各式各样的期待与感觉。感觉,这是我们一直在谈论的。“趋势”是什么?是“时尚流行”。我认为这些也都是由感觉所驱动。 纵使如此,我们还是有好消息:佛教中四项基本的正见,即我们所称的“四法印”,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一、流行会改变,趋势会改变,感觉会改变,但绝不会有一天,某人发现和合的现象其实是永恒的;这永远不会发生。所有和合而成的现象一直都是无常的,过去如此,未来也将如此,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这是佛陀教法中最基础的部分。 二、所有源于自我的情绪,终将带来痛苦。绝不会有一天,有人发现源于自我的情绪其实带来永恒的喜乐;这肯定不会发生。 三、绝不会有一天,有人发现一种或两种现象是实有的、是真实存在的、是佛陀所错失的;这绝不会发生。 四、并且,也不可能有人会发现涅盘具有真实存在的属性;涅盘超越二元极端。 上述“四法印”永远不会改变,这是你的保险。它们不会改变,会改变的是我们挑剔的心。 所以我们需要听闻与思惟。你应该要研读与听闻教法,实际上佛陀给过一个忠告叫做“法四依”:不要只依赖人而要依赖教诲(依法不依人);不要只依赖教诲而要依赖它的意义(依义不依语);不要只依赖暂时的意义而要依赖它究竟的意义(依了义不依不了义);而且不要只依赖你的判断力而要依赖你的智慧(依智不依识)。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是,不要依赖任何人而要依赖教法。这些是有关寻找上师的话题,因为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人,也许你会觉得有点矛盾。事实上,这看似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是有关连性的。你将逐渐发现,在佛教里,上师这个议题不单单是就人而言,它指的是道路;上师应该被视为修道。 所以想要寻求上师的学生必须闻、思、修,这一定会有帮助。这会延展我们这狭小、受限、讲究逻辑的心,使它开阔与更加成熟。此刻,我们多疑的脑袋是受情绪主宰的、是趋势及时尚导向的,如果我们开始闻、思、修,这些倾向就会渐渐消褪。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甚至进行一些禅坐也会有所助益。 之后,也许经过一年的听闻与思惟,当你寻找上师时,先寻找第一个特质。如果他学识渊博,如果他精通各种善巧方便,尤其最重要的是精通使你富裕──得到证悟这种财富──的善巧,那会很有助益! 比学识渊博更重要的是持守戒律。许多喇嘛不遵守戒律。戒律有三种层次。第一是别解脱戒,指的是有没有伤害其他众生,这点很重要。如果一个喇嘛伤害了其他人,他即是破了这个戒,尤其这个喇嘛又是比丘或比丘尼的话。他们必须要尊重这个戒,戒律很重要。 比别解脱戒更重要的戒律是菩萨戒。一位上师可以离弃他的学生吗?其实学生丝毫不需要担心被上师拒绝,因为上师是不被允许拒绝学生的,上师不能够拒绝学生!如果这位上师真的是一位持戒严谨的上师,即使只是离弃一个有情都算是破了菩萨戒!所以我们要问:这位喇嘛遵守戒律吗,不只是遵守别解脱戒也包含了菩萨戒? 除此之外,如果你的上师是金刚乘的老师,金刚乘的戒律绝对是非常重要。所以,我们要寻找一位学问渊博的上师,更重要的是寻找一位遵守戒律的上师。而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有一位愚笨的老师,他学识不怎么渊博,或者一位不驯的老师,持戒也不是很严谨,但有一项,上师必定要具备的第三项特质,那就是慈悲。上师必须要有慈悲心或具足美德。事实上,这些特质都息息相关,一位真正慈悲的上师肯定会持守戒律并且学识渊博。基本上,如果我们要为上述三项特质的重要性排序,根据巴楚仁波切,慈悲被认为是上师最重要的特质。 关于弟子的动机,我已经说了很多,他们希求的应该是证悟。老师则必须具有让弟子证悟的动机,这应该是上师的主要目标。如果还有任何别的,你可以将它视为额外的好处。 弟子们有许多困惑,尤其在藏传佛教里,日本佛教当中可能也有。乔达摩的话语当然具有吸引力,然而东方文化──绚丽的印度文化、混沌的西藏文化、简约的日本文化、重条理的中国儒家文化──亦有其魅力。文化的魅力与佛陀的话语可能会混在一起,多数时候就像巴楚仁波切说的,文化魅力取得主导地位,于是人们就这样远离了法──佛陀的话语。 你们都持诵过《般若经》或《心经》,这些是大乘经典的精华,其中说道:“无眼、耳、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等等。这里面没有仪轨的东西,与仪轨最相近的是般若波罗蜜咒。这当中没有文化的东西,然而,即使你想要以没有文化的方式来做,也找不到方法,而且也不是明智之举。除非你已达圆满(意指你已接受某个传统的完整训练),否则你无法在不依靠一位老师、一个传统、一种文化或教授的情况下阅读《心经》并且思惟其中的文字。不依靠某种方式而想从中受益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重点在于不要将方式当成“法”。 然而,我们无法做非黑即白如此分明的判断。如果你的西藏上师嘱咐你每天禅修前喝一杯酥油茶作为来自上师悲智的某种善巧方便,这就是一种为你开立的善巧手段,是你必须做的;不过,并非每个遵循藏传佛教的人都得学习如何做酥油茶。 无论如何,寻求证悟应该是弟子的首要目标。之后,一切我们认为应当修习的,像是信任、虔诚、出离心、菩提心,应该会毫无困难地在我们内心生起。 我们来谈谈虔诚心。大成就者萨惹哈(Saraha,印度八十四位大成就者之一)将虔诚心定义为信任因、缘、果。比方说,如果你正在煮蛋,某些因、缘是你必须具备的,像是水、锅子、火。当然,蛋本身是最重要的东西,对吧?(而且蛋是代表我们自己的一个很好的例子:看起来很完美,却是全然封闭的。)或许有个厨房会让事情容易些。你可以在大街上煮蛋,不过那样很不舒服,很混乱,而且过程中可能无法把蛋煮得很好,除非这位厨师很老练。 我们如今都不情愿依靠厨师,对吧?然而如你所见,厨师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重要,这是为什么我认为上师几乎是不可或缺的。当所有因缘聚合时,即使你祈求蛋不要煮熟,这个祈请也不会实现;这个蛋会熟,没得选择。当我们煮蛋时,我们有什么?有“虔诚心”。当厨师、水、锅子以及其他缘分聚合时,我们得到一种特殊的信心。 为了发展这种虔诚心,你必须听取指示:你需要水来煮蛋。接着你可以思惟它,并且身体力行,这就是禅修。煮蛋时,主要目标是把蛋煮熟。对我们的修行来说,禅修时或在一般的灵性道路上,主要目标应该是证悟。 这一点意义重大,因此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趋近它。当你体验到贪、瞋、嫉、慢等负面情绪时,你必须认识到──至少刚开始透过听闻──它们全都可以消除。如何能认识到这点?藉由一而再地提醒自己:“这些情绪来自因和缘,它们并非俱生的本质或是恒常不变的;它们是和合的现象。它们可以被改变,端视我投入多大的努力。”接着发展一种信任感,无论情况显得多糟糕,出于因、缘、果的法则,它可以被操控。那不仅是去信任证悟之道,事实上是相信结果──即证悟本身。虔诚心如此重要,噶举传承说:“虔诚心为禅修之首”,这话非常有道理。 我要强调这点,因为虔诚心似乎带有某种负面的意涵,像是不论老师或道说什么你都要相信,而不去提问或分析。这种方式也存在,但它应该存在于你最终说服自己蛋可以煮熟、情绪可以消除之后。一旦你拥有那份信心,至少在智识上有那份信心,那么信任上师通常是比较好的,因为你没有时间,时钟滴答往前走,片刻不停留。 比方说,如果你想学开车,首先必须打从内心相信自己能开车。你确认自己有两只手、两只脚、两个眼睛、一个心识,精神正常并且具语言能力,然后你要求某人教你开车,而且他也照办。但随着你的能力而来的还有其他因素,像是紧张、瞌睡或分心。假如你的善业将你领向一位认为你不够警醒的教练,他或许会告诉你开车前先喝一杯咖啡。你不要回家去翻汽车使用手册,寻找哪里提到过咖啡。那对你不会有帮助,只会无必要地浪费你的时间。 首先要相信你能够开车;其次,相信他有能力教你如何开车。现在只要照他的话去做,如果他说:“喝咖啡”,就去喝。如果他说什么别的,譬如:“用你的手操作煞车板,不要用脚”,你就去做。或许会有某些难以理解的指示,那是因为你的缘故,而不怎么是老师的缘故。驾驶学校的其他学生也许会怀疑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他们也可能以为他在占你的便宜;然而你对他有专一的、坚定不移的虔诚心。 我认为第二种虔诚心是最显而易见的虔诚心,事实上它令第一种虔诚心大为失色。我谈到两种虔诚心,第一种是了解你能开车,因为你拥有学习开车的一切特质,而且有位老师可以教你。第二种是真正遵从老师的指示,即使这些指示并非来自课本。第二种虔诚心似乎过度超越了第一种虔诚心,那并不是好现象。 虔诚心是重要的,尤其是第一种,但那种你可能称为“盲信”的虔诚心也很重要,不过我宁愿称它“省时”的虔诚心──只管去做。为何要问那么多问题?一直以来,生生世世,你不断在问问题,而那未曾有任何结果。因此只管去做就对了!如果你拥有第一种虔诚心,省时虔诚心自然而然会出现。让我再次提醒你,这一切都必须奠基于一件事:寻求证悟的愿心;它着实是根本的地基。 此外,我们还有别的,像是出离心。我注意到有些修行人缺乏第一种虔诚心,但他们具有某种出离心,这有可能导致无意义的、虚无主义般的消沉。因此假如你经验到那种情况,想想第一种虔诚心:以寻求证悟为前提,信任你自己,信任某人。每当你遇到出离心太强烈却缺乏对自己的信任这种问题时,记得蛋的例子。 当然,比较恒常取向的学生有另一种问题。他们也会消沉,但不是“无意义”的消沉,而是“无止尽”的消沉。我有许多学生陷入爱河,步入礼堂,他们来到我面前请求加持,我对他们致上我最深的祝福。但由于他们较为恒常取向,我也会解释“三颗草莓”的概念。起初你有一颗草莓,当然,它自己端坐着。接着你尝试把第二颗草莓摆在第一颗上面。不用胶水或牙签,这么做有一点儿困难,但有可能成功。然而,第三颗草莓不会轻易坐在第二颗上头。当你试图安置第三颗草莓时,连第二颗都倒下来。可是常见者就是相信:总有一天,第三颗草莓会坐在第二颗上面。试了好几百万次,经历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之后,当他们醒悟时已是五、六十岁,而第三颗草莓仍然不在第二颗上头。这就是我所谓无止尽的消沉。真的很悲哀,因为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庆祝。 我想,我们在生活当中努力积聚许多东西,像是跟家人朋友的关系、修行、影响力、金钱等等。我们应该认识到一点,计划即使只达到百分之十,我们也应该庆祝,但常见者喜欢在第三颗草莓立于第二颗顶上时才庆祝。悲哀的是,许多电影、书籍描述第三颗草莓坐在第二颗草莓上,让某些常见者相信它总有一天会发生。 我不断告诉你们,证悟应该是我们的目标。尽管证悟应该是根本的地基,身为学生,你还得学着不去希求结果;那很难。郭仓巴尊者(Master Gotsangpa,竹巴噶举传承上师,创立上竹巴支派)说过:“一旦你希求结果,对结果的那份渴望就是魔鬼的敲门声。”这里的“魔鬼”当然不是外在的什么东西,而是一种障碍。在禅修或任何你所做的事情上渴望结果就是目标取向。记住《心经》所说:无所得、无所失……不增、不减……。 这其实意味着证悟不是一种结果,这是非常重要的一课。倘若将证悟标示成一种“结果”,它将会妨碍你;相反地,证悟基本上是彻底解开所有纠结。到达二地无非就是解开初地的结,接着你拆解二地并到达三地。当你打开十地的结,我想那就可称为“证悟”。它不是一种结果,它是你的本质的一部分。事实上,结果取向是主要的障碍之一;它不仅是一种障碍,而且会吸引障碍。事实上,寻求结果就如同一块会吸引障碍的磁铁,它让你的道路骚动发酵,产生极为强烈、经久、非常细微难以察觉的障碍,就如同酒一样。 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净观和金刚乘。首先,我想告诉你们,净观不应该理解成一种行为准则,这点很重要;净观不是一种规则。不幸的是,在传授金刚乘时,有时会提到行者应该对金刚上师具有净观,因而这听来像是金刚乘的戒律。 你应该以不同的方式趋近净观。它应该被当成一种修持,意即是你必须习惯它。身为初学者,你有时候会失去它。你应该记着,不要期望从一开始就有完整的净观,这并不存在。如果你有那样的期待,它将使你产生内疚;净观造成许多罪恶感。把净观认为是一项你应该发愿达成的事,你必须修持净观。 当你对空性有兴趣时,就会产生净观;当你像个法器能够接受空性概念时,净观就比较容易些。了解空性基本上就是了解到,不管看到什么或感受到什么,都是你自己的诠释。那只是你的认知而已,在实相上它并不是那样存在。当你可以接受这个(观念),不只在智识上同时也在实修上接受,你对空性的了解就会越来越接近。每当你作判断时,特别要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认知,这是我有限的概念。”如果你能从最细微的事情做起,譬如一杯茶的好坏,一直到金刚上师的外表,你就能逐渐习惯净观。 我们不是在谈视金刚上师为佛,不是谈他身体金色,有多出的手脚和第三只眼睛。我们不需要假装,我们不需要创造新的现象然后把它认为是净观;这都是错误的。净观是,当你知道不论你想什么,尤其是与上师有关的,都是你的认知。归咎、责难、和抱怨将会慢慢减少,当这些停止时,你的认知就会比较纯净。 在金刚乘佛法里,上师不只是个人,而且也是道,其目的是要认出究竟的上师就是我们自己的智慧心。如何显现出这个内在的智慧上师呢?藉由拆解“自我”的茧。外在上师是你在许多分析及深思之后所雇用的人,他的工作就是要拆除你的自我;这是你的主要目的。你与上师的关系必须建立在你与上师的互动对于这个茧造成多大的破坏。请记住,上师关心的事也必须是要摧毁学生的无明。基于这样的目标,上师可能叫你做各种疯狂的事。对什么来说是疯狂?对自我来说是疯狂,是不能接受的。你应该做做这类事情,因为这是最好的治疗法。 除了上述之外,当然还要以礼貌、尊敬、和谦卑来对待老师;这些都是庄严。如果没有这些,礼拜及类似的事情就只是这个茧另外一层越来越厚的包覆,厚到需要另一种破坏。每件事都要回到想要达到证悟的动机上,每件事都应该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有关上师与弟子的关系存在着许多误解,特别是,当金刚上师告诉学生去做任何他所说的事情时。这不代表有神论或独裁,这是一个相互的协议。作为一个学生,你想让智慧显现,老师同样也想这么做;这就是你和老师之间的协议。基于这个协议,你们一起同心协力。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协议,那就很难办了。 “金刚上师”和“根本上师”这些名词是非常金刚乘的语言。当然,大乘确实也有亲教师或教授师这样的观念,但是大乘的老师主要是一个向导、一个家教、一个教练;而在金刚乘,他(她)可以化现为教练,但更多时候他显现为“道”本身。在实修上,这一点更是明显。在大乘的传统里,从来没有“融入”的法门──将自己融入上师的心,或上师融入于你。 不论如何,在所有的教乘里,尤其是大乘和金刚乘,主要的上师──如果没有错误──是指我们心的智慧面向。大乘比较强调心,而金刚乘还谈到“脉”、“气”、“明点”,这可粗略解释为脉、风息、心识。脉、在脉中流动的风息、以及对它们有很大影响的心识,这三者是不可分的。 这样想:“脉”有点像是笛子,“气”是笛子里面流动的风息,吹笛子的人则是“明点”。现在笛子生锈了,而且里面长了各种菌类。一些气孔被太多的汉堡、太多的负面情绪、太多的熬夜给塞住了;各式各样的障蔽塞住了我们身体的整个结构。 所以,外表上我们透过瑜伽试图改变它。瑜伽的精要就是坐直,采取一个良好的姿势。藉着这么做,我们尝试去操控笛子。接着我们试着控制风息,不过风息非常不纯净。我们的认知很有限──好的、坏的、高的、矮的──因为笛子的气孔被塞住,里面又有那么多的菌类滋长,因此,气息在内部的流动非常不稳定。藉着清理笛子,我们的认知慢慢开始改变。 让我们以对上师的认知作为例子,特别是因为它和你的福德同时存在。根据金刚乘,藉由福德,上师示现在你面前。基本上,你自己的智慧心反映出外在上师,所以就有更多的理由要听从他;毕竟,你是听从你的真实本性。上师,那个吹笛子的人,无异于你的智慧心。 我们说“听从”是什么意思?我们真的不需要害怕某个外在实存的吸血鬼。基本上,那是你自心的认知所投射出来的,它由一位称为“福德”的译者进行诠释。如果福德不具,你的心将会把这个人诠释为某个阔谈正义的自大浑蛋,而且你也不会浪费美好的周末在他身上。 那么在金刚乘里“向上师祈请”是什么意思?它真正的意义是与你的真实本性保持联系,没有别的。但我们总还是会回到一个问题:“外在上师是必要的吗?”那么让我们把上师看成一面镜子。搽口红的时候,为了看见我们的相貌,为了可以好好地把口红涂在嘴唇上,我们使用镜子。同样的,为了真正见到这个内在智慧,也就是我们自心本性,我们用外在上师作为镜子。情况就是这样! 技术上来说,金刚上师是某个给你金刚乘灌顶的人,尤其是四灌顶:宝瓶灌顶、秘密灌顶、智慧灌顶、句义灌顶。如果某人给你这些,那么他就是你的金刚上师。但有些学者不同意这说法,他们主张上师是将心的本性介绍给你的人,然后你因此而认识了本性。近来有很多人介绍心的本性,但不是每一位的介绍都发生作用,有时甚至没有进到(听者的)脑袋里。金刚上师或许会说些什么或什么也没说,但应该会让(你的)整个系统暂时停止运作。甚至整个系统可能只停止半秒钟,然后你纳闷:“昨天、今天、明天的好处是什么?为什么有昨天?为什么有明天?周间是什么?周末又是什么?”这几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每件事都停止,但它不像是酒醉或服药过量的感受。你非常清楚地觉察每一件事,意识到每一件事,鲜明又活跃,但正常的系统停止了。当这个情况发生,那么或许,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家伙就是你的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