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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觉宗赜生平著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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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国栋、李辉
  复旦大学中文系、复旦大学历史系
  提要
  宗赜为宋代净土宗与云门宗高僧,有宋一代,其作品在民间广为传诵,影响甚大。然时至今日,其作品既散落几尽,而令名也湮没无闻。本文勾稽史乘,对禅师之生平与著作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并首次发见俄藏黑水城文献中《慈觉禅师劝化集》为宗赜之作品。
  关键词:1. 宗赜 2. 生平 3. 著述 4.《慈觉禅师劝化集》 5.《苇江集》
  【目次】
  一、慈觉宗赜之生平
  二、慈觉宗赜之著述
  (一)传世诸作
  1.《慈觉禅师劝化集》
  2.《禅苑清规》
  3.存世之单篇著述
  (二)亡佚诸作
  1.《苇江集》
  2.《劝孝文》
  3.《水陆仪文》
  三、结语
  宗赜,号慈觉,为宋代净土宗、云门宗的高僧。于宋元祐年间结莲池盛会,倡导念佛,以故,南宋宗晓《乐邦文类》将其与善导、法照、少康、省常并称为莲社五祖。在宋代,慈觉禅师的影响甚大,其偈颂为当时人所熟知,作品流传遍及夷夏,在四川大足和西夏黑水城文献中皆有遗存。[1] 然及于后世其作品既散佚,生平也模糊不明。本文有鉴于此,对宗赜的生平著述作一考察。
  一、慈觉宗赜之生平
  对于慈觉之生平,宋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宋宗晓《乐邦文类》、元普度《莲宗宝鉴》、宋正受《嘉泰普灯录》、宋普济《五灯会元》、明明河《补续高僧传》皆有记载,然陈陈相因,而又过于简略,故笔者勾稽史乘,为禅师作一年谱。
  (一)师法名宗赜,号慈觉,约生于皇祐、至和年间。
  慈觉乃师之赐号,禅师法名宗赜,然后世佛典外书多有题作“宗颐”者。如元脱脱《宋史·艺文志》、明居顶《续传灯录》等。然师之法名以何为正,以何为妄?以下稍辨之:
  1、宋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卷6〈劝孝子〉文曰:“长芦赜禅师作《孝友文》百二十篇,前百篇言奉养甘旨为世间之孝,后二十篇言劝父母修净土为出世间之孝。”[2]
  2、宋宗晓《乐邦遗稿》卷下〈劝父母念佛为出世间之孝〉云:“龙舒曰:长芦颐禅师作《劝孝文》百二十篇,前百篇论奉养甘旨为世间之孝,后二十篇劝父母修净土为出世间之孝。”[3]
  3、元脱脱《宋史·艺文志》:“僧宗颐《劝孝文》二卷,又《禅苑清规》十卷。”[4]
  综合以上三则材料可见:第一、《龙舒净土文》作于南宋绍兴30年(1160),为现存记载慈觉禅师最早之资料,当最为可信。第二、对比上引《龙舒增广净土文》与《乐邦遗稿》的文字可知,《乐邦遗稿》的资料显然来自于《龙舒净土文》。《龙舒净土文》卷6作“长芦赜禅师”,而《乐邦遗稿》卷下却题作“长芦颐禅师”,盖宗晓抄撰不慎,因二字形近,遂误“赜”为“颐”。《宋史.艺文志》既提及《劝孝文》,资料来源极可能是宗晓的《乐邦遗稿》,因袭宗晓之误,也就不足为怪。
  对于禅师之生卒年及世寿法腊,王日休、宗晓皆不曾言及,禅宗灯录如《嘉泰普灯录》、《五灯会元》、《续传灯录》也失载。明人明河《补续高僧传》云:“未详所终。”[5] 近人震华法师始言师之生卒年,定慈觉生于910年(后梁开平4年),卒于1092年(元祐7年)。[6] 然证之史料,揆以常理,抵牾不少,疑窦良多,似不足为凭信者。
  第一、若师生于910年,卒于1092年,则世寿高达182岁,虽佛门人物,清心寡欲,享高寿者其例不鲜,然近二百岁之世寿,似未尝闻。
  第二、普度《莲宗宝鉴·宗赜传》曰:“二十九岁,礼长芦秀禅师出家。”长芦法秀,号圆通,天衣义怀的弟子,后开法东京法云寺,故又称法云法秀。陈垣先生据《佛祖统纪》、《禅林僧宝传》定法秀生年为1027,卒年为1092,[7] 颇详审。若慈觉生于910年,则二十九岁拜法秀为师,应在938年,其时法秀尚未出生。
  其三,宗赜作《禅苑清规序》,文末曰:“崇宁2年8月15日”,[8] 可知禅师崇宁2年(1103)尚在世,不可能卒于元祐7年。
  然而禅师生于何年,卒于何年呢?《补续高僧传》曰:
  年二十九,幡然曰:“吾出家矣”。遂往真州长芦,从秀圆通落(发-发+采),学最上乘。未几,秀去而夫继……[9]
  二十九岁出家似为推定禅师生年之重要线索。文中曰:“未几,秀去而夫继。”若能知法秀离开长芦的时间,则宗赜之生年可知。元觉岸《释氏稽古略》卷4“元丰7年”条:“冬10月,越国大长公主、集庆军节度观察留后附马都蔚张敦礼,建法云禅刹于国城之南。即成,诏法秀开山,赐号圆通禅师。”[10] 可知法秀离开长芦至东京法云寺在元丰7年(1084),其时,慈觉禅师二十九岁或稍长,以此逆推约三十年,则宗赜生于1053或1054年,即皇祐末年、至和初年。
  (二)元丰6年(1083)或7年(1084),出家,受业于法云法秀与长芦应夫。
  普度《莲宗宝鉴》卷4曰:
  师讳宗赜,号慈觉,襄阳人也。父早亡,母陈氏鞠养于舅氏。少习儒业,志节高迈,学问宏博。二十九岁礼真州长芦秀禅师出家。[11]
  据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8,法云法秀离开长芦之后,“师得旨于夫,遂为夫嗣而绍长芦之席。”[12]
  (三)元祐中,住长芦寺,迎母于方丈之室,并作《劝孝文》。
  普度《莲宗宝鉴》卷4曰:
  元祐中住长芦寺,迎母于方丈东室,劝母剪皮。甘旨之外,勉进持念阿弥陀佛,日以勤志,始终七载,母临终际果念佛无疾吉祥而逝。师自谓报亲之心尽矣,乃制《劝孝文》,列一百二十位。[13]
  (四)元祐4年(1089),在真州长芦寺,作莲池胜会,普劝念佛。
  宗赜《莲华胜会录文》曰:
  元祐4年冬,(宗赜)夜梦一男子,乌巾白衣,可三十计(按:当作“许”),风貌清美,举措闲雅。揖谓(宗赜)曰:“欲入公弥陀会,告书一名。”(宗赜)乃取《莲华胜会录》,秉笔问曰:“公何名?”白衣者云:“名普慧。”(宗赜)书已。白衣者云:“家兄亦曾上名。”(宗赜)问曰:“令兄何名?”白衣云:“家兄名普贤。”白衣者遂隐。[14]
  宗晓《乐邦文类》卷3曰:
  师赐号慈觉,元祐中住真州长芦寺。(中略)师居长芦,海众云臻。爰念无常之火,四面俱焚,岂可安然坐而待尽。乃遵庐阜之规,建立莲华胜会,普劝修行念佛三昧。其法:日念阿弥陀佛,或百千声乃至万声,回愿往生西方净土,各于日下以十字记之。当时即感普贤、普慧二大菩萨预会,证明胜事。[15]
  (五)绍圣3年(1096),编集《水陆仪文》。
  宗赜《水陆缘起》云:“宗赜向于绍圣3年夏,因摭诸家所集,删补详定,勒为四卷,粗为完文普劝四众,依法崇修,利益有情,咸登觉岸。’[16]
  (六)元符3年(1100),作《诫洗面文》。
  其时,僧众淘洗白面作面筋以食,浮靡奢侈,慈觉禅师作文并颂四十首以劝之。《缁门警训》卷8载《赜禅师诫洗面文》,文中曰:“元符3年11月1日住持宗赜白”。[17]
  (七)崇宁元年(1102),在真定府州洪济禅院,行“衣角罗”之法,并集经律三十一偈以说明之。
  衣角罗为五种滤水囊之一,以一尺四方之密绢作成,系于瓶口,或安于钵中,作为滤水之用。《禅苑清规·新添滤水法并颂》曰:
  宗赜崇宁元年,于洪济院厨前井边,安大水槛,上近槛唇,别安小槛穿角傍出,下安滤罗。倾水之时,全无迸溢,亦五大众沾足。浴院后架仿此,僧行东司亦皆滤水。[18]
  《敕修百丈清规》卷5“滤水囊”条:“五衣角罗(言衣角者,非袈裟角也。但取密绢一方磔手,或系瓶口,或安钵盂中,滤水用也)慈觉大师赜公集经律凡三十一偈。文多不录。”[19]
  (八)崇宁2年(1103),在真定府洪济禅院,作《禅苑清规》。
  《禅苑清规序》文后署曰:“崇宁2年8月15日,真定府十方洪济禅院住持传法慈觉大师宗赜序。”[20]
  (九)崇宁末年,复住长芦。
  《禅苑清规·新添滤水法并颂》曰:“宗赜崇宁元年,于洪济院厨前井边,安大水槛,上近槛唇,别安小槛穿角傍出,下安滤罗……后住长芦,诸井滤水二十余处。”[21] 禅师作《禅苑清规》为崇宁2年,其时尚在真定府洪济禅院,故此文“后住长芦”应在崇宁2年之后。
  (十)崇宁末年卒。
  《续传灯录》卷23〈台州万年雪巢法一禅师〉章载:
  台州万年雪巢法一禅师,太师襄阳郡王李公遵勉之玄孙也,世居开封祥符县。母梦一老僧至而产。年十七试上庠,从祖仕淮南,欲官之,不就。将弃家,事长芦慈觉赜禅师。祖弗许,母曰:“此必宿世沙门。愿勿夺其志。”未几慈觉没。大观改元,礼灵岩通照愿禅师,祝发登具。[22]
  由此文知,雪巢法一初事慈觉宗赜,慈觉死后,方改师灵岩通照。法一礼通照在大观元年,则宗赜之死,必在大观改元之前。
  二、慈觉宗赜之著述
  慈觉禅师一生著作甚丰,尤以劝戒之文为最多。然后世散佚极为严重,黑水城《慈觉禅师劝化集》发现之前,禅师的著作主要为保存于净土宗文献《乐邦文类》中的单篇著作。其他著作虽不时为净土与禅门人物所征引,然零篇断简散于各处,不足以见禅师之思想。故有必要对其进行考察。
  (一)、传世诸作
  1、《慈觉禅师劝化集》
  此书久已不传,仅南宋王日休曾提及之。《龙舒增广净土文》卷11收录一文曰“真州长芦赜禅师劝参禅人兼修净土”,文后云:“右赜禅师语,见禅师《劝化集》中。”[23] 笔者于俄藏黑水城文献中发现此书。
  《慈觉禅师劝化集》收录于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俄藏黑水城文献》第3册,[24] 原登录号为TK-132。孟列夫叙录说:“宋刻本,蝴蝶装,白口,版心下题‘化文’,下有页码,共45页,第3左页缺。”[25] 此书前有“朝请大夫前通判成德军府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崔振孙”,撰于崇宁3年(1104)9月的序文。其文曰:
  慈觉禅师,传正法眼,久坐道场,其为偈颂文赞,莫不直指佛心,发挥道妙,足以开天人之耳目,为苦海之津梁,门人编录成集,属余为序。[26]
  此集前题曰:“门人普慧编”,知此书乃慈觉禅师弟子普慧所编。普慧生平无考。集中收录文章十七篇,即:1〈莲池胜会录文〉、2〈念佛忏悔文〉、3〈念佛发愿文〉、4〈发菩提心文〉、5〈念佛防退方便〉、6〈净土颂〉、7〈戒酒肉文〉、8〈坐禅仪〉、9〈自警文〉、10〈在家修行仪〉、11〈事亲佛事〉、12〈豪门佛事〉、13〈军门佛事〉、14〈廛中佛事〉、15〈公门佛事〉、16〈人生未悟歌之一〉、17〈人生未悟歌之二〉。其中〈莲池胜会录文〉、〈念佛发愿文〉、〈念佛防退方便〉三文见于《乐邦文类》卷2,分别题作〈莲华胜会录文〉、〈念佛回向发愿文〉与〈念佛防退方便文〉。〈净土颂〉又见于《乐邦文类》卷5,题作〈西方净土颂十三首〉。此书所收之文章偈颂以劝戒化导为主,如〈公门佛事〉云:
  窃以公事无非佛事,公门即是佛门。善用其心,种种皆成法利。
  其中之颂文又云:
  一家有罪百家忧,引蔓生枝早晚休。要会与人安乐处,但于公事莫迟留。
  饥寒老病要温存,恶语争如爱语亲。但有好心怜庶狱,自然阴报不亏人。
  俯仰谦和福自生,常思清俭畏严刑,公家财物无多少,护惜应如护眼睛。
  将佛家的修行与儒家的伦理、一般的职业道德结合,于平常的日用生活中体现佛教的道德要求,显示出宋代佛教融通的特点。
  2、《禅苑清规》
  此书共分十卷,完成于崇宁2年(1103),又称《崇宁清规》、《重刻补注禅苑清规》、《禅规》。清规之作,肇始于百丈怀海,然至北宋时代,此古清规已经散逸,禅林规则颇为紊乱,宗赜为复兴《百丈清规》之精神,“佥谋开士,遮摭诸方”,搜集残存于诸山之行法偈颂,撰成本书。宗赜自撰的序言云:“凡有补于见闻,悉备陈于纲目”,[27] 故此书内容极为丰富,卷1、2为禅僧日常生活起居所应遵守的清规戒律,卷3、4、5为禅寺僧职人员的安排设立及其职责,卷6、7为佛事活动所应遵行的规则。卷8、9、10则收录慈觉自撰的〈龟镜文〉、〈坐禅仪〉、〈自警文〉、〈训童行〉、〈劝檀信〉等劝戒之文。由于本书内容丰富,所涉范围极广,成为后来清规类著作之基础。元朝至元4年(1338)东阳德辉,将惟勉《丛林校定清规总要》二卷、一咸《禅林备用清规》二书,取来与本书对校,删芜纠误而集成现行之《百丈清规》。
  3、存世之单篇著述
  慈觉禅师的作品,除《慈觉禅师劝化集》与《禅苑清规》所收之作外,散见于各处者尚有数篇。
  (1)〈观无量寿佛经序〉
  此文保存于《乐邦文类》卷2,为慈觉禅师为常山比丘琼安刊刻《观无量寿经》所作序言。《观无量寿经》为净土三经之一,宗赜在此文中表达了他的唯心净土思想。文中云:
  夫正遍知海,从心想生。诸佛世界,随心净土。然则弥陀至圣,不隔下凡;极乐虽遥,岂离方寸。所以念佛而即得见佛,求生而遂能往生。[28]
  想由心生,诸佛世界,不离尘俗,故心净则佛土净,念佛则能见佛,求生即能往生。
  (2)〈金光明经序〉
  此文见于《大正藏》册16,北凉三藏法师昙无谶所译《金光明经》卷首。《金光明经》的中心内容乃是说明如来寿量无边及菩萨行之十地,特别是〈明行五品〉对菩萨行的解说,足与《华严经.十地品》互相发明,故慈觉序文盛称此经:
  至于明诸佛法性之源,探如来寿量之本。金光普照,发扬一切智门;金鼓腾声,显示无边妙用。则菩萨发行之源也。[29]
  (3)〈诫洗面文〉
  此文收于《缁门警训》卷8,原题作《赜禅师诫洗面文》,作于元符3年。包括一文四十颂,文中述其写作缘起云:
  详夫面岂天然,麦非地涌。尽众生之汗血,乃檀越之脂膏。本疗形枯,为成道业。寻常受用,尚恐难消。况于荡洗精英,唯余筋滓,全资五味,借美色香,巧制千端,拟形鱼肉。致使鹅毛白雪之状,逐水流离;常堂口分之餐,三分去二。如斯枉费,实谓无惭。昧稼穑之艰难,减龙神之祐护。设具轮王之福,犹须瓦解冰消。虽非害命伤生,宁不招因带果。[30]
  僧众淘洗白面以作面筋,无益修行,徒费粮食,故禅师作颂劝之。其中有颂云:
  三冬洗处寒侵骨,九夏蒸时汗满身。费水费油兼费火,劳人劳畜亦劳神。[31]
  说明淘洗白面费时费力,实为无益之事。又有颂曰:
  天生三武祸吾宗,释子还家塔寺空。应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俭守真风。[32]
  说明佛家不能清俭乃是造成三武灭佛的根因,颇具识力。
  (二)亡佚诸作
  1、《苇江集》
  南宋石芝宗晓《乐邦文类》卷3〈莲社继祖五大师传〉云:
  五,宗赜师者,师赐号慈觉,元祐中住真州长芦寺,宗说俱通,笃勤化物,有《苇江集》行于世,内列种种佛事,靡不运其慈念。[33]
  由此可知,慈觉禅师尚有文集曰《苇江集》,此集今不传,然考稽史乘,其书大致内容尚可推知。
  南宋志磐《佛祖统纪》卷27〈净土立教志·往生高僧传〉曰:
  宗赜,住长芦作〈莲华盛会录〉(中略)师述〈劝修净土颂〉有云:“三界炎炎如火聚,道人未是安身处,莲池胜友待多时,收拾身心好归去。”“目想心存望圣仪,直须念念勿生疑。它年净土花开处,记取娑婆念佛时。”此颂最在人口。
  其下有小注云:“〈莲华盛会录文〉及〈净土颂〉、〈十六观颂〉并见所著《苇江集》。”[34] 据此小注可知,《苇江集》中收录有〈莲华盛会录文〉、〈净土颂〉、〈十六观颂〉等文。又上引宗晓〈莲社继祖五大师传〉中所说“内列种种佛事,靡不运其慈念。”正与黑水城《慈觉禅师劝化集》中所载之〈事亲佛事〉、〈豪门佛事〉、〈军门佛事〉、〈公门佛事〉相吻合。综合以上两条资料,可以初步推定,《苇江集》之内容大致包括〈莲华盛会录文〉、〈净土颂〉、〈十六观颂〉以及〈事亲佛事〉、〈军门佛事〉、〈公门佛事〉等。《苇江集》中之文,除〈十六观颂〉外,皆见于《劝化集》中。
  2、《劝孝文》
  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卷6〈劝孝子〉云:
  长芦赜禅师作《孝友文》百二十篇。前百篇,言奉养甘旨为世间之孝;后二十篇,言劝父母修净土为出世间之孝。[35]
  《乐邦遗稿》卷下〈劝父母念佛为出世间之孝〉云:
  龙舒曰:“长芦颐禅师作《劝孝文》百二十篇。前百篇,论奉养甘旨为世间之孝;后二十篇,劝父母修净土为出世间之孝。”[36]
  可知王日休所说之《孝友文》即是《劝孝文》。《劝孝文》今已亡佚,仅能从后人之征引知其大概。
  《乐邦遗稿》卷下〈孝养父母唯在命终助往〉引《劝孝文》曰:
  父母信知念佛,莲华种植时也;一心念佛,莲华出水时也;念佛功成,华开见佛时也。孝子察其往生时至,预以父母平生众善聚为一疏,时时读之,令生欢喜。又请父母坐卧向西,不忘净土。设弥陀像,燃香鸣磬,念佛不绝。舍报之时,更须用意,无以哀哭,失其正念。父母得生净土,受诸快乐,岂不嘉哉?平生孝养正在此时,寄语孝子顺孙,无忘此事。[37]
  万松行秀《从容庵录》卷5〈仰山随分〉:
  师举:慈觉《劝孝文》首篇颂云:“父母未生前,凝然一相圆。释迦犹不会,迦叶岂能传。”[38]
  另四川大足石刻《父母恩重经变》之“投佛祈求嗣息”图,颂文云:“血肉未生前,凝然一相圆。释迦犹不会,迦叶岂能传。”[39] 从以上所引材料可知,《劝孝文》的形式是既有散文又有偈颂的。
  3.《水陆仪文》
  此书今已佚,仅《卍续藏》101套442册《施食通览》载宗赜《水陆缘起》,知慈觉尚有此作。水陆之作,据传肇始于梁武帝,武帝披阅经律,制成仪文,然经周、隋各代,其传渐衰。至唐咸亨中,西京法海寺道英从吴僧义济处得其仪文,遂再兴法会于山北寺。苏轼重述《水陆法像赞》,后谓之《眉山水陆》。熙宁中(1068-1077),东川杨锷祖述旧规,又制仪文三卷。慈觉以此为基础,于绍圣3年,“摭诸家所集,删补详定”成《水陆仪文》四卷。
  三、结语
  行文至此,笔者不由掩卷沉思。慈觉禅师在宋代是与善导、法照、少康、省常并称的莲社五祖,其文章偈颂‘最在人口’,广为流传。其《劝孝文》出现于四川大足宝顶山大佛湾《父母恩重经变》雕塑之中,《劝化集》流传于西夏,足见其作品在宋代流传之广,影响之大。然时至今日,其令名不彰,事无闻,作品也大多散佚不传。此种情形的出现,是“偶然的幸与不幸”呢,抑别有深层的原因?
  中国的佛教向有精英层次与民间层次之区别,精英佛教重视义理的阐发,其表现形式是经律注释与论书的撰作;而民间佛教则较多重视形的信仰,其表现形式为写经造像等功德事业。中国僧人地位之确立,依赖于皇室的优宠、士大夫的举扬与僧史褒奖,而僧史的写作又多由高僧与士大夫来完成,因此精英佛教事实上掌握了整个佛教界的发言权,其好恶爱憎对整个教界权威的确立无疑有决定性的影响。精英佛教,多是从果位的高度对心性理论的阐发,较少注意因位的修持。甚至认为造像写经,愚夫所为,无有功德,对于民间佛教采取鄙夷与排斥的态度。中国僧史一向将“译经”、“义解”置于首位,而将“诵经”、“兴福”等列于末后,也正是此种意识之反映。考宗赜之著述,其学问有如下特点:
  一、对伦理特别是孝道极为重视。元祐中住长芦寺,迎母于方丈东室,孝养之外,劝母念佛。又作《劝孝文》二卷,其〈劝化集·公门佛事颂〉亦云:“早供甘旨莫因循,谨率妻孥奉至亲。木母尚犹曾泣泪,老人争得不伤神。”
  二、重视戒律与仪轨。作《禅苑清规》与《水陆仪文》正是此一思想的反映。禅师不仅著书立说,制定仪轨与式律,且身体力行,倡行“衣角罗”以护生。
  三、重视劝戒而很少义理的阐发。其《劝化集》、《劝孝文》以及《禅苑清规》中的〈坐禅仪〉、〈戒童行〉、〈劝檀信〉皆有此特点。由此可见,慈觉禅师之学术实有民间佛教的性质,虽为一般民众广为传扬,而与精英佛教不免凿枘不合,不为精英层所容纳与接收也就不难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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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南宋志磐《佛祖统纪》卷27《净土立教志·往生高僧传》:“宗赜,住长芦作〈莲华盛会录〉(中略)师述〈劝修净土颂〉有云:‘三界炎炎如火聚,道士未是安身处,莲池胜友待多时,收拾身心好归去。’‘目想心存望圣仪,直须念念勿生疑。它年净土花开时,记取娑婆念佛时。’此颂最在人口。”其《劝孝文》出现于四川大足宝顶山大佛湾《父母恩重经变》雕塑之中,《劝化集》流传于西夏,足见其作品在宋代流传之广。
  [2] 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大正藏》册47,页271a。
  [3] 宗晓《乐邦遗稿》卷下,《大正藏》册47,页249a。
  [4] 脱脱《宋史》卷205(北京:中华书局,1985)。
  [5] 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8,见《高僧传合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页725。
  [6] 震华《中国佛教人名大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1)页462。
  [7] 陈垣《释氏疑年录》卷7〈东京法云圆通法秀〉(南京: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1)。
  [8] 宗赜《禅苑清规》卷首,《续藏经》册63。
  [9] 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8〈高僧传合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页724。
  [10] 觉岸《释氏稽古略》,《大正藏》册49,页875b
  [11] 普度《莲宗宝鉴》,《大正藏》册47,页324c。
  [12] 明河《补续高僧传》卷18,见《高僧传合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页724。
  [13] 普度《莲宗宝鉴》,《大正藏》册47,页324c。
  [14] 宗晓《乐邦文类》,《大正藏》册47,页178a-b。
  [15] 宗晓《乐邦文类》,《大正藏》册47,页193c。
  [16] 宗赜《水陆缘起》,《续藏经》101套442册,页443。
  [17] 永中补、如卺续补《缁门警训》,《大正藏》册48,页1083a。
  [18] 宗赜《禅苑清规》卷末附,《续藏经》册63。
  [19] 德辉《敕修百丈清规》,《大正藏》册48,页1139c。
  [20] 宗赜《禅苑清规》卷首,《续藏经》册63。
  [21] 宗赜《禅苑清规》卷末附,《续藏经》册63。
  [22] 居顶《续传灯录》,《大正藏》册51,页625c。
  [23] 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大正藏》册47,页285a。
  [24] 黑水城,又称黑城(蒙语哈拉浩特,在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南),是古代西夏王朝的重镇,1227年蒙古灭西夏,黑水城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1909年俄国人科兹洛夫到黑城考察,掘获大量埋藏于此的西夏文书,运回俄国。深藏于圣彼得堡亚洲民族博物馆,不为世人所知。九十年代初,中俄两国开始合作出版俄藏黑水城文献。1997年开始,《俄藏黑水城文献》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和俄罗斯圣彼得堡东方学研究所合作整理,陆续出版。其中汉文文献中收录了大量禅宗类文献,如《佛果圆悟禅师碧岩录》、《真州长芦了和尚劫外录》、《亡牛偈》、《佛印禅师心王战六贼出轮回表》、《景德传灯录》等。
  [25] 孟列夫《俄藏黑水城文献叙录》,《俄藏黑水城文献》册6(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页16。
  [26] 《俄藏黑水城文献》册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页82。
  [27] 宗赜《禅苑清规序》,《续藏经》册63。
  [28] 宗晓《乐邦文类》,《大正藏》册47,页167a。
  [29] 《金光明经》,《大正藏》册16,页335a。
  [30] 永中补、如卺续补《缁门警训》,《大正藏》册48,页1083a。
  [31] 永中补、如卺续补《缁门警训》,《大正藏》册48,页1083b。
  [32] 永中补、如卺续补《缁门警训》,《大正藏》册48,页1083c。
  [33] 宗晓《乐邦文类》,《大正藏》册47,页193c。
  [34] 志磐《佛祖统纪》,《大正藏》册49,页278c-279a。
  [35] 王日休《龙舒增广净土文》,《大正藏》册47,页271a。
  [36] 宗晓《乐邦遗稿》,《大正藏》册47,页249a。
  [37] 宗晓《乐邦遗稿》,《大正藏》册47,页249a。
  [38] 行秀《从容庵录》,《大正藏》册48,页276a。
  [39] 四川省社科院编《大足石刻内容总录》录文曰:“赐紫慈觉大师,□家食责颂曰……”盖误“宗”为“家”,误“赜”为“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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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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