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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天图像样式考 李翎 中国国家博物馆 内容提要:大黑天神是佛教供养神,尤其在藏传佛教造像中是最为常见的神灵之一,也是密教护法神之首。2004年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扶桑之旅—日本文物精品展》中展出了一尊所谓的“走黑天”,这种样式在此类造像中实为少见,而通常我们所说的大黑天是藏传佛教中凶神恶煞的怒相神,也是所谓的战神玛哈噶拉。“走黑天”除其形象特殊之外,且日本学者所作的本展品的相关说明笔者也认为有值得商榷之处,在此,本文就大黑天神造像的样式演变作一次梳理,以期说明此神的来源、早期样式及后期的变体。 关键词:大黑天 走黑天 图像样式 一 大黑天,是藏传佛教护法神之首,特别在西藏密教各学派中对他的崇拜十分流行。尤其在元代八思巴用“千金”铸其像而奉祭于五台山,后此像辗转到了满清皇帝处后,自上而下京郊供养玛哈噶拉呈一时之风气。其图像样式有一面二臂、一面四臂、一面六臂者,通常是面有三眼,现大怒相,一手持钺刀、一手持盛血之颅器(见图1-1、1-2、1-3)。 2004年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扶桑之旅—日本文物精品展》(以下简称《精品展》)中,有一件名为大黑天的立像木雕作品[1](见图2),其形象为包头巾、身系包裹,仿佛一农夫像,呈飞奔之势。图版说明为“走黑天”。在由岩田茂树所作的图版说明中这样解释道:“大黑天是日本七福神中主管福德财宝之神,原形为日本古代神话中的大国主神”,又说:“大黑天造像最初是作为佛教寺院的护法神出现的。初期的大黑天像多为身穿甲胄的武士形象,加入七福神行列后,才逐渐演化为身背布袋,手持小锤,站在米袋子上的固定形象,而象这种头戴扎布,背挎兜囊,袍襟飘逸,手持无物,作奔跑状的大黑天像则比较少见,成因实属不祥”[2]。岩田氏给出的这段解释,所传达的的信息是:1,大黑天原形为日本古代神话中的大国主神,属于七福神之一;2,最初以武士形象出现在佛教寺院的护法神行列中;3,后加入到日本神道教中的七福神中,身形才变为“身背布袋,手持小锤,站在米袋子上的形象”。笔者认为这些说法有值得商榷之处,并且其说与佛教图像发展史也不相合。 检索大黑天神,马上就可以知道此神源自印度教,在印度教神谱中:Mahākāla(大黑天神),是时神(great time),为湿婆的一个变化身形,是永生之主,他可以使万物众生获得永生,而他的配偶玛哈噶利(Mahakali)女神,则象征着让一切毁灭的时间,二者为黑色身形[3]。因此此神在印度教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而据相关材料的解释,“玛哈嘎拉”的宗教职能主要是战斗神、厨房神、冢坟神、财神。故其职能依次如下︰一,此神具有无量鬼神眷属,长于隐形飞行之药术,因此能在战争时护持那些向他祈求的众生,这就是所谓的武士相者、战斗神者。二,此神能使食物经常丰足,因此印度寺院与我国古代江南民间,常有人在厨房祀奉。三,此神也是佛教徒在坟场中祀奉的神祇之一。四,相传此神及其眷属七母女天,能予贫困者以大福德,故又为福德财神。东密相传此尊神为大日如来降伏恶魔所示现的忿怒药叉形天神,而藏密相传此神则是观音菩萨显化的大护法。日本与西藏两系密教都将其作为重要的修法对象[4],从印度的材料和佛教辞典记录的内容看,显然与此像不合,尤其该神还有密教最具特征的明妃,可知,这些材料出现的比较晚。 事实上,对于大黑天的供养在其发源地印度还有更早而明确的记录,对其的供养似乎并没有那么复杂,印度人也并没有将这位湿婆化现之永恒之神当作什么了不起的大神,只视其为一种民间或寺院供养的食神,类似中国所谓的灶王爷,这正是文献佛教与事实佛教之间的区别,也是学者研究时需要把握的问题。我们来看一下唐代义净(635~713)西行25年后所记录下的至少在公元7世纪末印度信众供养大黑天神的情况[5]: “西方诸大寺处,咸于食厨柱侧,或在大库门前雕木表形,或二尺三尺为神王状,坐抱金囊却踞小床,一脚垂地。每将油拭,默然为形,号曰莫诃哥罗,即大黑神也。古代相承云:是大天之部属,性爱三宝,护持五众使无损耗,求者称情。但至食时,厨家每荐香火,所有饮食随列于前。” 从义净所述看,他所见到的7世纪末期印度信众虽然将大黑天神当作佛教(性爱三宝)的天部属神,求其保佑众生的财命,但供奉方式极为简单,即每到饭口,只将食物供于其像前而已。可贵的是义净记录下了他的图像样式:其状为“神王”相,“神王相”的基本姿态是:怀抱布囊,坐一小榻,一脚着地。而《大藏经》所收录的一个图像正好准确无误地诠释了这位神王相大黑天神像式(见图3)。图中表现大黑天神发须浓密而上扬,左手把握一布囊,坐一矮脚方搨上,左脚屈于木榻上,右脚着地,与义净所记不差分毫。因此判断其功能,可能属于福德财宝之类的神。因此在印度的供养情况,通过《大正藏》提供的图像和与义净记载的一致性判断,大黑天神至少于7世纪末叶在印度的供奉已相当普遍,供养的像式和方法如前所述。因此可以判断《精品展》中“走黑天”应是印度垂单足而坐大黑天的变体。 另一份来材料也是来自汉文文献,但记录的是汉地供养大黑天的情况,其说明了与义净所记基本一致的大黑天神身形。该材料见于唐代僧人神恺记载著名的浙江嘉祥寺[6]中所供养之大黑天神二臂之像式:“大黑天神者,大自在天(湿婆)变身也,五天竺并吾朝诸伽蓝等皆所安置也……”,其像“肤色悉作黑色,头令冠乌帽子,悉黑色也,令着袴,駈褰不垂,令着狩衣,裙短细。右手作拳令收右腰,左手令持大袋,从背令悬肩上,其袋之色为鼠毛色,其垂下裎余臀上[7]。更为难得的是神恺记下了其所描述的图像(见图4)。图4的大黑天神,头有包巾,左手持包裹于肩上,著裤至膝,脚上着草鞋。脚边另还有一包裹,大黑天呈行走状。画面右上有榜题“大黑天神(释?)神恺记样(此?)”[8]。 通过神恺的描述,说明到了公元8世纪之时,中国的南方仍然供养这种敦厚老者相的大黑天神。从其描述看,与义净所记印度的神像稍有区别的是没有说到大神垂足坐小榻,也就是说,此像不是坐姿而改为立姿。在日本类似的图像可以发现较多,并且有雕像,有画样,参见(图5 、6、7、8、9、10)。尤其5、6、8、9例,“右手作拳令收右腰”,可说是神恺所记样式的标准相[9]。因此就目前的材料可以推知,坐榻的大黑天神传入中国后,至少在南方一带十分流行,且变体为立姿像[10],而这种大黑天神的样式,经中国又传入日本。但该神造型的基本要素:即头包巾、左手持包裹于肩上、右手握拳收于右腰间等没有变化。 因此,图录说明的大黑天“原形为日本古代神话中的大国主神……造像最初是作为佛教寺院的护法神出现的。初期的大黑天像多为身穿甲胄的武士形象,加入七福神行列后,才逐渐演化为身背布袋”的说法是不准确的。 首先可以证明此神源于印度,准确地说此神是湿婆的一个化身。在归入佛教护法之后,又成为与湿婆地位相当的观音菩萨的一个化身。至于而后出现的“身背布袋,手持小锤,站在米袋子上的形象”在《大正藏》中也可见类似样式,如前图10所示。而三面六臂踏于米袋上之形象则不知其来源(见图11),但从其三面六臂之相的变异中,至少暗示了大黑天神开始密秘化的端倪。 通过以上的图像及义净、神恺记录的印度7世纪中后期、中国南方8世纪的像式看,证明至少大黑天的这种抱布囊神王相式源于印度,是印度教大自在天(或佛教观音菩萨)的变体,并且在公元7世纪末的印度到8世纪初的中国南方依然保持着这种供养像式及供养方式。因此从中得出的结论是,至少在印度的7世纪中后期,大黑天神的像式还没有秘密化。 综上,本文的第一个结论是,当佛教密宗盛行以后,大黑天造像变为多面多臂的忿怒相,甚至如前文所引是拥有明妃的双身相。但这种秘密相的大黑天神,流行的上限不会超过义净由印度返唐的时间,即公元7世纪末期(695年)。 二 似乎在中世纪前后汉传佛教的诸神中,到目前为止的考古发掘中我们即没有发现手抱布囊的神王相大黑天的实例,也没有如藏传佛教的忿怒相大黑天。因此大黑天神在汉传佛教中似乎并不是一个重要的神祗。 大黑天神像的秘密化上限不会早于公元7世纪末,其宗教功能还是保护财米。但很快,或者同时,随着印度佛教密法的传播,公元8世纪中国南方在供养与义净所记印度相似的大黑天同时,密教化的大黑天也开始流行。因为神恺在描述二臂大黑天之立像外,又提到大黑天神法“最秘密也,不入室不可传”。因此在他记录了二臂的老者像式的同时,也记录了六臂大黑天之像式,并说明了其成就法造像。神恺所记六臂大黑天像为:“大黑天神者,貽藏界梵号云摩訶迦羅天,亦云大黑天神……青色三面六臂。前左右手横执剑左次手执人头(取髻提也),右次手执羊牝,次左右象皮张背后,以骷髅为璎珞也。”(见图12) 由于唐密在汉地没有得到深入的发展,因此,这种造像的实例并不多见[11]。 值得关注的是笔者在敦煌榆林石窟第15窟前室北壁所绘的一辅中唐财神画中,发现一尊与大黑天有关的形象(参见图13)[12]。主尊黄财神为半跏坐,右手持棒于肩头,左手于左腿按握吐宝鼠,画面线条流畅,尤其吐宝鼠画的十分俏丽。笔者在这里主要关注的是财神的胁侍。在黄财神两侧有二位胁侍,右边是一立姿菩萨像,左手托盘,右手当胸捏一宝珠。而财神的左侧则是一著虎皮帽的力士相神,其右手持一有火焰的摩尼宝珠,其左手上则提一布袋。由于该神像属于黄财神的组合造像,因此,其手持的宝珠与提的袋子显然与财宝有关,而这个袋子让我们自然联想到汉传的持袋大黑天,而所著的虎皮饰物则又与藏传佛教造像流行的怒相大黑天有相关之处,所以笔者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形象,因为他兼有汉传大黑天与藏式大黑天的混合形象(亦或可以说是怒相大黑天的过渡相?)。 藏传佛教前弘期考古发现的造像极少,考古发现基本为后弘期的物例,而这已至公元1000年左右,藏传佛教的修持传承与造像更多地依赖于克什米尔和尼泊尔的僧人和工匠。而此时的印度佛教借助印度密教和咒术得以生存,因此我们看到的具有浓厚印度教风格的藏传佛教大黑天神与早期那种敦厚老实的神王相以及神恺所记公元8世纪密不传人的像式相比,已完全属于不同的图像体统了。正如上揭书[13]中所说:他有明妃,五面四臂,持物如湿婆,每面有突出的三眼、呈大怒相,甚至还骑乘狮子,他的标识是:虎皮、杖、棍棒、骷髅碗、骷髅杖、骷髅鬘(表明其创造的生物已经死亡)、斧子,施拥抱手印(alingahasta),其明妃四臂或八臂。 综上所述,本文的第二个结论:大黑天神是源自印度教的神灵,有护持财宝、战斗的含义[14],后归附于佛教护法神中,初期的像式是一老者男子相,供养该神的方式也极为简单,造像多位于寺庙或民家之灶间或库房,每至饭时,奉上食物而已。 佛教秘密化后,最早的汉密大黑天见于公元8世纪神恺的记录及敦煌、高昌的实例,为三头六臂等怖畏相。但这种相式在汉密中没有得到深入的发展和广泛的流行。后弘期的藏密,接受了完全不同的图像体系,充分反映了印度密教思想对藏传佛教的影响。 三 元代以后在中国内地流行的藏传佛教之大黑天,常见有四形: (1)萨迦派二臂之大黑天,又名刑罚主大黑天,由元代八思巴帝师传入宫廷。一面二臂,头戴五骷髅佛冠,须发红赤上扬,身蓝黑色,右手持金刚钺刀,左手持颅器,两手捧杖刀,刀内隐有神兵无数。主要为保护喜金刚行者[15](参见图1-1)。 (2)四臂大黑天,传为胜乐金刚之化身,身青蓝,持杵、剑、戟及嘎巴拉,有双身像。主要护持大手印行者(参见图1-2)。 (3)六臂大黑天,有黑、白等。黑色为香巴噶举及格鲁派之主护法,手持钺刀、小鼓、人骨念珠及颅器、三叉及金刚绳(参见图1-3)。 (4)白色六臂大黑天,为财神之一,手持摩尼宝、钺刀、小鼓及三叉、颅器等,威神甚大。 对于大黑天的研究,更多的学者关注的是藏传佛教中的样式。可参见印度学者巴达恰利亚所著《印度佛教图像志》[16]及意大利学者图齐的相关研究[17]。 传入西藏的秘密化的大黑天神样式,最可靠的文献为巴达恰利亚在《印度佛教图像志》中引用的印度古代文献《成就法鬘》[18]所描述的样式。 在巴氏《印度佛教图像志》第121页中记述大黑天的成就法像为: 成就法中有7女神环绕之玛哈噶拉,脚下踏着尸形大威德金刚。玛哈噶拉是一个凶神,一般在密教的杀戮(māra?a)祭仪中,为了消灭敌人而祈求他。他也被当作一个愤怒的神灵,使那些不敬上师,不供奉三宝的人畏惧,玛哈噶拉要将他们生吃掉,吃的过程在成就法中很详细地记录下来。成就中一般有如下的偈文,以便显示大黑天神忿怒的性格: Acāryye ya? sadā dve?ī kupito Ratnatraye pi ya?| Anekasattavidhvā?sī Mahākālena khādyate\ Chedayet svā?gamā?sāni pivedrudhiradhārayā| ?irasi vinive?yaiva tilamātra?ca kartayet\ 《成就法鬘》,A-323,C-246 译文为: 玛哈噶拉将憎恨上师、不奉三宝和杀害动物的人,生吃活剥。 他(玛哈噶拉)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并将之撕成碎片。 意大利学者图齐在对《西藏画卷》第594页图版206-208的描述中说[19]: “此神穿着有鳞的铠甲,挥舞宝剑,剑上燃烧着火,他是山神,是存留下来的土著神,由于其原始信仰不能被禁止,而被佛教所吸纳”。图齐在文中引用了格如瓦德尔(Grunwedel)讲述的有关该神在蒙古的传说“当时索南嘉措(bSod nams rgya mts’o)来到蒙古劝使阿拉坦汗皈依佛教,拍栽(即大黑天神)带领军队出现在他面前,军队由各种动物组成,目的是与他博斗并使之改变原来的想法。但西藏的高僧化现为四臂观音身形,并且高僧所骑之马蹄在所有走过地方都留下了六字真言。拍栽马上明白他不能战胜这一新的宗教和他的信徒,于是他被征服了,皈依了佛教。 以上所说的都旨在说明大黑天原本是异教神,后为佛教吸纳成为佛教护法神之首。有许多这样的例子记载于格鲁派的文献中。 藏传佛教发展的后期,是黄教的胜利,而黄教使大黑天的供养仪轨得以广泛传播,并一直做为该派的一位本尊供奉,在格鲁派中,玛哈噶拉的图像样式基本固定下来,即将大黑天神与他的姐妹组合在一起,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姜幸”(ICam sring,兄妹之意)(参见图14)[20]。 结 语 大黑天神在公元7世纪末叶以前,流行的样式为头包布巾、手持袋囊的忠厚老者相,供养于寺院或民家厨间、库房。标准相式是一手抱布囊,坐小木榻上,同时一脚着地。江南流行的样式则是神像呈立姿,右手握拳持腰间,余者同。而这种像式目前在内地没有发现实例,实物与相关图像只见存于日本,它与义净记载的公元7世纪末叶印度流行供奉的大黑天神形象和供养方式一致。其宗教功能主要是护持福德财宝。 大约经过两个多世纪以后,通过印度大师的弘传,得以复兴的藏传佛教,完全接受了来自印度密法中供养的大黑天神样式,其特征为现大怒状,有多种变体,反映了印度佛教与印度密教的融合。藏传佛教中的萨迦派尤重供奉此神,将其作为战斗神,且具备各种身形,尤其得到了国师八思巴和胆巴的倡行[21],大黑天像成为上至皇室下至民间最为流行的佛教护法神之一。后来藏传佛教的改革派“黄教”也接纳了此神,并成为格鲁派(黄教)的护法神[22]。而汉传佛教尚没有发现供养此神之例。因此说大黑天神在佛教的发展演变中主要有两种像式系统,宗教功能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23]。 值得注意的是意大利学者图齐在其著作Tibetan painted scroll(《西藏画卷》)中谈到“该神在古老的祭仪写本中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让我们想到,正是由于该神早期忠厚朴实的形象和简单的供养方式,可能使图齐在专注于藏传佛教神灵研究的《西藏画卷》中,忽视了早期大黑天供养的存在[24]。 参考文献 〖日〗毛利久《日本佛像史研究》 法藏馆 1980年,第215-216页 李安宅《李安宅藏学文论选·从拉卜楞寺的护法神看佛教的象征主义》(黄教样式) 中国藏学出版社,1992年,第127页 汤用彤《隋唐佛教史稿》,中华书局,1982年,第262页。 Tucci Tibetan painted scroll 插图说明 图1-1藏传佛教一面二臂像、1-2一面四臂像、1-3一面六臂相 图2 走黑天,木雕着彩,高56.3厘米,奈良博物馆藏,自中国国家博物馆2003年《扶桑之旅—日本文物精品展》图录图版70复制 图3 据义净描述的大黑天标准相,自大《大正藏·图像部》复制 图4 嘉祥寺神恺所记之大黑天样,据《大正藏·图像部三》复制 图5立姿大黑天 据(日)毛利久《日本佛像史研究》法藏馆1980年版,第216页“律院大黑天”复制。 图6 立姿大黑天 据《大正藏·图像部三》复制 图7 踏于米袋上之大黑天,据《大正藏·图像部四》“梵文炽盛光佛顶陀罗尼诸尊图会”图像№168. 复制 图8立姿木雕大黑天 图9日本松尾寺藏大黑天造像 图10 一面二臂立于米袋止之大黑天 图11 脚踏米袋上之三面六臂大黑天 图12 唐密之三头六臂忿怒相之大黑天 图13 敦煌榆林石窟第15窟前室北壁中唐绘黄财神 图14明代唐卡《兄妹护法》,高105厘米,宽68厘米。自中国国家博物馆2001年《金色宝藏——西藏历史文物选萃》图录图版60页复制 (附记:笔者于2006年11月1日-2日,参加了在北京人民大学举办的“第二届中日佛学会议,会上日本学者末木文美士宣读的论文《佛与神—佛教与本土诸宗教》中提到,日本的诸神崇拜主要见于现存最早的日本文献《日本书纪》和《古事记》中,而此两部文献成书于公元8世纪,并且已经受到中国文化与佛教的强烈影响。末木先生的观点也从一个侧面支持了本文对“走黑天”图版说明的质疑。参见《第二届中日佛学会议论文集》,非正式出版本,第24页。) The Iconography of Mahakala Li Ling, National Museum of China Abstract: One of the most venerated deities of Buddhism is Mahakala; he is also the first among the Dharmapala of Tantric Buddhism. The National Museum of China in 2004 held “Journey through Japan – an exhibition of Japanese masterpieces”(《扶桑之旅—日本文物精品展》). The artifacts on display comprised a “walking Mahakala”, a type rarely seen among the sculptures of this class. In Tibetan Buddhism, Mahakala is usually represented as a wrathful demon, and is also known as “Mahakala, the God of War”. The author argues that the explanatory material of the exhibition leaves room for renew debate about this deity. This paper tries to classify the iconography of Mahakala by indicating its origins, the earliest types and later developments. Key words:Mahakala walking Mahakala Iconography -------------------------------------------------------------------------------- [1] 此像木雕著色,属镰仓时代,高56.3厘米,奈良博物馆藏。参见《扶桑之旅—日本文物精品展》,70页。 [2] 同上,见该图图版说明。 [3] The illustrated dictionary of Hhindu iconography 1985,p83.又Jitendra nath banerjea,M.A. 所著Thedevelopment of Hhindu iconography也有相似的解释:湿婆就是Kāla(时间)或Mahākāla(永恒的时间),其图版显示为一面四臂神,头上有诸蛇形成的兜帽。university of calcutta 1956.p187. 而尼泊尔的说法是:玛哈噶拉是印度和佛教都礼拜的神,据说他可以护持佛法。其身形有多种,有二臂、四臂、六臂和十六臂等,在加德满都一带寺庙中最为流行。在尼泊尔的佛教传统中二臂的玛哈噶拉到处可见,其形象为:深篮色身形,现大怖畏相,身上有蛇饰,身戴骷髅蔓,着代表五浊的五骷髅冠。右手持砍去“我执”的器杖,左手持象征征服邪恶的盛满鲜血的嘎巴拉碗。着虎皮,三只象征过去、现在、未来的眼睛……玛哈噶拉是观音菩萨的一个化身,从圣观音的心中变化出深蓝色的字,这个字又变成佛法的保护者。无量光佛宣说“家族之子,你将与死神战斗,你将拥有山神、夜叉、诸天和神灵作为你的使者………”从那时起,玛哈噶拉就一直作为佛教的护法神。 [4] 参见《中华佛学辞典》“大黑天” 条。 [5] 《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一。义净于咸亨二年(671)经由广州,取道海路至印度,于那烂陀寺、苏门答腊等地游学,二十五年后于天册万岁元年(695年)归国,也就是说义净所看到的印度佛教情况是公元7世纪中后期的情况。 [6] 嘉祥寺位于浙江会稽。东晋孝武帝太元年间(376~396),郡守琅琊王荟因仰慕竺道壹之风范而建立此庙宇,并请其居之。隋代,吉藏曾于此寺讲经,该寺遂名闻天下,大师生平讲说三论、《法华经》,《大品经》、《华严经》等,而《华严经》正是传入日本的所谓唐密这根本经典。至于神恺之人,笔者没有查到他的生卒年,但通过《频伽大藏经》(及《大正藏》)所记大黑天神法(1卷唐嘉祥寺神恺记),神恺的名字位在开元三大士之后,且神恺还提到“大黑天神者,胎藏界梵号云摩訶迦羅天”,证明在他那个时候,金刚界、胎藏界两界曼陀罗法已传入中国内地,而据笔者的初步调查,嘉祥寺在唐或五代以后基本没有记录了。因此笔者推测神恺当是在开元三大士来华之后亦或为同时代之人,总之为公元8世纪以后的人。在此感谢赖天兵先生为我查寻了杭州地方志,并提供了嘉祥寺不见记载的大概时间。 [7] 《大正藏》密教卷部四,第21册,1287号,355页。 [8] 见《大正藏》图像部三《诸尊图像卷下》图像№103 大黑天。 [9] 在神恺记样的左边也有榜题谓:“私云恺画有讹,其右手不在腰间而是心间”。并提到其脚后之包裹是其“三昧耶形”。 [10] 笔者认为或许从雕塑的角度考虑,立像比坐榻之样式更便于工匠的施造。 [11] 关于这种汉密中的大黑天像,在敦煌藏经洞出有五代宋初之绢画或纸画。参见松本荣一《敦煌画の研究附図》162、167、174、188b. 其中前三图中大黑天都是作为主尊千手眼观音的眷属出现在画面上的。只有188b图是独立的,松氏注曰:纸本白描,个人藏。该像立姿,其他与本文图9基本相同。同时松本荣一也提到了唐代高昌发现的两件大黑天像。见松本荣一《敦煌画の研究图像篇》第十节“摩诃迦罗天像”。1937年,东京,第728-731页。虽然汉密在内地没有得到深入的发展,但传入日本的东密仍然保留了一些唐密大黑天样式。 [12] 该图在说明上指示为“毗沙门天王”,其实该神是典型的黄财神。在印度佛教图像中,可见其相式,并于藏传佛教中流行各种财神,如骑龙的白财神、立姿的黑财神,双身的红财神以及本图所示的黄财神。参见《敦煌石窟全集·尊像画卷》228图版。商务印书馆,2002年。 [13] 同于注释3. [14] 古时作战,多为争夺财富,因此某神即是财富神又是战斗神并不奇怪。正与多闻天王的宗教功能类似。关于多闻天王与财宝神之关系笔者另作文章,此不赘述。 [15] 此相式与尼泊尔流行之像基本一致。 [16] 见B.Bhattacharyya The Indian Buddhist iconography New Delhi 1924第120页:玛哈噶拉条:怒相 蓝色 展左姿,为五禅定佛的化身,是因为他是诸多的成就法之一,即称号为“pa?cabuddhakiīwinam”的一个化身,就是“头冠上有五佛像者”。一面,有二臂、四臂、六臂,或八面十六臂,怒相神之一,蛇饰,锋利的牙齿,突腹并系虎皮裙。至少有6个成就描述了二臂的麻哈噶拉”,其形象是:“,二臂,一面,蓝色身,三眼,火焰光,右手左手持刀(kartari?)kartri和髅器,戴五骷髅冠,头发褐色,上指,饰头骨串,怒相龇牙,饰大蛇,以蛇为圣线,身体短,口中滴血……” [17] 参见Tucci Indo-Tibectia中第116件擦擦:列城出,大黑天像,(插图XXXIIIa)。般若怙主形,即奥义的保护者,他是格鲁派(黄教)的护法神。该神肥大形体,游戏坐姿,他的脸可怕而狰狞,头发以苦行者的样式打着结。四臂,其中右边的两只,从上往下为:持剑和金刚(?)[17],左边从上往下:持三叉戟和头骨碗。 [18] 据巴氏的研究,《成就法鬘》是由不同的作者于不同的时期写作,至公元12世纪成书的造像仪轨文献。 [19] Tucci Tibetan painted scrall。 [20] 在藏传佛教后期,大黑天神,成为护法主神,为护法部中身形最为丰富的神灵之一。参见逸见梅荣著《新装中国喇麻教美术大观·诸尊身容表·图版说明》,“护法部”第84页-86页。东京美术,昭和五十六年。 [21] 据《清实录》,八思巴曾以千金铸大黑天神像供养于五台山,后请至萨迦寺。其派大师胆巴国师以大黑天法助蒙人多次战斗得胜。因此自元至明清,大黑天供养一直盛行不衰。参见《清实录》第二册《太宗实录》卷四三,第565页。又《元代画塑记》:仁宗皇帝皇庆二年(1313年)八月十六日……令阿僧哥……塑造佛像一百四十尊……西北角楼马哈哥剌等一十五尊。(延佑)七年(1320年)四月十六日……八思吉、明里董阿二人传旨,于兴和路寺西南角楼内,塑马哈哥剌佛及伴绕神圣。泰定三年(1326年)三月二十日,宣政院使满秃传敕,诸色府可依帝师(八思巴)指受……西南角楼马哈哥剌等佛一十五尊。人民美术出版社1964年点校本。第15页、21页、23页。又元代念常著《佛祖通载》记:初天兵(指蒙古兵)南下,襄城居民祷真武,降笔云,有大黑天神,领兵西北方来,吾亦当避。于是列城望风欵附,兵不血刃,至于破常州,多见黑神出入其家,民罔知故,实乃摩诃葛剌神也,此云大黑,盖师祖父七世事神甚谨,随祷而应,此助国之验也。……乙亥师(胆巴国师)具以闻,有诣建神庙于诼之阳,结构横丽,神像威严,凡水旱蝗疫,民祷响应……殿宇即完,师手塑梵像,斋万僧以庆贺之。是年(元贞乙未,即1295年)遣使诏师(胆巴国师)曰,海都军马犯西番界,师于佛事中能退降否?奏曰:但祷摩哈诃葛剌,自然有验。复问曰,于何处建坛?对曰:高梁河西北饔山有寺,僻静可习禅观……于是建曼拏罗依法作观,未几,捷报至,上大悦。……壬寅二月,帝幸柳林遭疾,遣使诏云,师如想朕愿师一来,师至幸所就行殿修观法七昼夜,圣体仍瘳。元代念常著《佛祖通载》,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第三十五卷,416、417页。此书作者念常(1282~1341)元代禅宗杨岐派僧,世居华亭(江苏省)。俗姓黄,号梅屋。仁宗延祐二年(1315),其师元熙转径山。念师乃继其后,领净慈寺。翌年,即元仁宗延祐年间(1314-1320), 掌理嘉兴祥符寺。因此其对于当时江南供奉玛哈噶拉之情形定有深刻的认识。 [22] 见图齐《印度-西藏》对擦擦第116件的解说,(插图XXXIIIa)。 [23] 关于大黑天神在藏传佛教中的护法功能,参见那木吉拉《元明清时期蒙古人的摩诃葛剌神崇拜及相关文学作品》,其文叙述较详,此不赘述。载《中国藏学》2001年第1期。 [24] 图齐著作甚丰,笔者未能尽读其著,本文所说,只限于图齐在Tibetan painted scroll中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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