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川文峰塔记游

　　文 / 王人木

　　百丈鞭影投三江遥指鱼龙古路

　　一枝笔势干八表大书日月惊天

　　——合川文峰塔联

　　（一）

　　清朝嘉庆年间，一座具有祈祷意义的白塔在合洲的地界上陡然而起。它似一条鞭子，警策学子们奋发有为，又似一根祭天的香柱，历经上百年的沧桑依旧香火盛明。文峰塔在“学而优则仕”的年代承载着淳朴乡土人的寄托，因而，在广袤的历史长河中储存了一段深刻的记忆。

　　秋尽冬残春又来，历史在一片袅娜如春风般的叶子上沉寂……

　　非常荣幸，在这个微暖的早晨，能够领略到文峰塔独有的风姿。我们一行两人，我的同伴梅子是女生，用我的话来说，外表颇有黛玉的神韵，但决无刻薄，小气之病。能与她一同出游，自然又赋予了这次游历的另一层意义。

　　在滨江路眺望隔江相对的文峰塔，就像一位孤独的老人，不服时光的挑逗而直挺挺地站立在那里，显得无力而苍老，灰色的衣服，灰色的鞋袜，与略显灰色的天空映在一起与这滔滔江水一样，昭示着悠久。

　　江中的机动船只，鸣着长长的汽笛，打破了江边游人的喧嚣；湍急的水流带走了时间，在三江交汇之处这位“孤独的老人”又陷入了对现实无穷尽的思考当中……

　　（二）

　　我们座的车在一个很曲折的转弯处停了下来。先前我总觉得这里的街道一定会很宽阔，眼前的事实并不那样。狭长曲折的街道弯弯拐拐的向里延伸着，两旁全是八十年代那种矮小的瓦房，屋边看门的大黄狗，咿呀学语的孩童，给人一种古朴清幽的感觉。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木材燃烧的味道，顿时，我觉的很亲切。在我的家乡人们都是烧木材的，不仅用来煮饭，天气冷了还可以取暖，所以对这种味道特别“眷顾”。梅子说，她们那里房屋的格局和这里差不多只是没有这里连贯。踏着脚下班驳的的古路，聊着各种话题，踏的影子正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很快，我们已经在白塔的门外了。出于一个习惯，见到古迹我都会审读一下它旁边的文字，比如对联。我觉得要想深入了解一处景点的文化底蕴和历史风貌，它的门联就是很好的窗口。文峰塔外写的是：百丈鞭影投三江遥指鱼龙古路，一枝笔势干八表大书日月惊天。字体刚劲有力，气魄宏大，从艺术的表现上来说，对仗工整，用典得当，比喻深刻，真不失为一副好联。我在一边品尝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梅子在那里到是不大在意，我记得她说过她唯一能背诵的古诗就是《鹅》，我知道她这是在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对古诗的抗议，虽然带有调侃意味，但这种喜好本就是个人习惯，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可怜以前写给她的诗啊，不知道现在躺在哪个垃圾站里……梅子叫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很不服的又和她前行了。

　　经过一道门，我们走向历史。

　　通向塔层的梯子很窄，倒是不如摆放在梯口的观音菩萨象的气魄大：丰腴的身躯，双耳下垂，二目微闭，十指合与胸前，俨然一副超凡出世的摸样。神台上香火旺盛，一缕缕清烟随着风缭绕在周围。我一向是不大信佛的，只是很随意的行了个礼，就准备往上走了。梅子却是很虔诚，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还往旁边的公德箱里放了钱。我打趣的说，这钱啊，怕还没有到菩萨的手中早就被人用完了。梅子反驳我说，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心诚，菩萨是会保佑我们的。说的也对，人活一辈子全凭一个“心”字，那在大会上道貌岸然的作指示的官和底下干坏事的腐败分子的悖论，正是这个“心”字的鲜活明证。

　　塔内很黑，很窄。我们一步步在螺旋而上的梯子上摸索，一般说来，女孩子是很怕黑的，梅子不仅不怕，还显得十分大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一边听她唱歌，一边小步慢走，不多久就看到了窗子透出的光亮。

　　文峰塔当初是为学子们而建的，到今天它已成为了合川人美好愿望的外在寄托。历史映出了这一切：昏黄的油灯下，学子正伏按苦读……

　　（三）

　　每登上一层楼，都有绕踏身一周平坦的过道，还有个不知是供奉什么的神龛，每过这里梅子都会很庄重的行礼。

　　在墙的四壁写满了各种各样的题词。有表达志向的，有抒发情感的，无花八门，总的归结起来，以表现忠贞不渝的爱情居多。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嘶守一生不受丝毫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确实是一大幸事，对于我这个不值分文的穷小子来说，现在还不敢奢望。

　　我和梅子有选择的读着题写在墙上的字句，有的则是淡然一笑，有的则是徒增几抹感伤。不管怎样，写作者都是在尽最大可能的与冥冥之中的命运之神交流，结果是喜是忧？我们祝福他们，就像海子在《春暖花开》中说的。

　　当时我们读了很多，现在大半忘记了，可是其中有一则令我至今难忘：与老公同游此塔，只是他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四）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塔外的风景，聊聊各自的想法。梅子叫我唱歌给她听，还真难为我了。平心而论，我的歌唱的挺不错的，可是在女孩子面前却羞于启齿，面红耳赤的我只得采取个折中的办法说下次一定给她唱。“巾帼不逊于须眉”啊，我确实该多一些勇气。

　　梅子在我的印象中，是属于“内秀”的那类女孩，在朋友面前活泼，开朗，在陌生人面前又羞涩，内向。确切的说，就像个大小孩一般，因此，和“孩子”出来总是会乐而忘忧的。

　　今天游塔的人很少，使文峰塔愈加幽静，空灵。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是我们登上塔顶后的另一番景致。江心逆水而上的船只，滨江路上悠闲漫步的行人把我们带入了另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世界。

　　梅子在石阶上铺了书坐下来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每个菩萨像面前都要许愿吗？

　　我不解的摇摇头。

　　这回，我们谈的不再是海阔天空，是关于梅子的一段忧伤往事：亲人不幸的灾厄，有些还是自己造成的。自始至终都伴着眼泪和深深的自责，我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她，只是用纸轻拭着眼角的泪水。

　　人的悲喜是可以相通的，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生命背负的沉重，也看到一个女孩不应该有的忧郁和感伤。天真可爱的“童真”背后是一份成熟……

　　我想，我们都应该学会这种人生哲学：达观，把那些悲伤的事，无心的过错统统放下，除了用“心”之外，还应该用“爱”，从现在起，真正的用“爱”去关怀身边的每一个人，关心他们的微笑，关心他们的烦恼，其实，我们都是快乐的。

　　（五）

　　三月的阳光格外的柔，把文峰凸显得更加清秀，古朴。塔檐上迎风摆动的小草，四周时高时低的人语，江中油轮的汽笛，引人在历史与现实的时空中展开无尽的遐想。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这一系列的思考，只有这位屹立于江边的老人知道答案。

　　[重庆合川文峰塔，又名振兴塔，南津白塔，位于城区南津街。建于清嘉庆十五（1836），共九层。〕

　　2005.3.16作于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