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面结构看十方普觉寺的历史——文物建筑踏查报告 |
 
从平面结构看十方普觉寺的历史——文物建筑踏查报告 十方普觉寺概况 十方普觉寺是北京西山的一座古刹,准确的说,应该叫寿安山的十方普觉寺。寿安山在孙承泽的《春明梦余录》里又叫聚宝山,俗名荷叶山,为西山余脉,十方普觉寺就座落在它的南坡,因此明人称之为寿安禅林。2006年被确定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历史记载 目前,我们公认十方普觉寺创建于唐代,时称兜率寺。入元以后改叫昭孝寺,又名洪庆寺,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改称十方普觉寺,以卧佛而闻名于世,故俗称卧佛寺,又称黄叶寺。根据《钦定四库全书》的《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中的十方普觉寺碑文记载: “西山寿安有唐时古刹,以窣堵坡为门,泉石清幽层岸夹峙乃入山第一胜境。寺在唐名兜率,后曰昭孝,曰洪庆,曰永安……”; 《畿辅通志》中记载: “寿安寺,在宛平系寿安山,本唐兜率寺,殿前有二娑罗树,相传来自西域,元至治元年建,中有卧佛二,亦名卧佛寺”; 《春明梦馀录》里也有相关记录: “唐兜率寺,今明永安,俗呼卧佛寺。殿前娑罗树来自西域,唐建寺时所植,今大三围,高参天。”① 可见十方普觉寺极有可能是始建于唐代的——但只是可能而已。目前还未找到十分确切的唐代的关于兜率寺的记载,《钦定四库全书》的《六艺之一录 卷一百八》中提到:“唐兜率寺碑,在东龛寺废而碑存,碑字不可辨。”碑字不可辨,可能性在大,即使是99.9%,从相关记载上也不能断定十方普觉寺100%是始建于唐朝的。 十方普觉寺的平面结构 从平面结构上观察,十方普觉寺的布局有唐宋时代的伽蓝七堂制度的遗迹,这在北京寺庙中是不多见的。 十方普觉寺是坐北朝南,一带山屏障似的围住寺的北面,所以寺后有一部分渐高,一直上了山脚。在最前面一条柏荫夹道的前头是寺的第一道牌楼。梁思成在《平郊建筑杂录》写道:“当初这牌楼是什么模样,我们大概还能想象,前人做的事虽不一定都比我们强,却是关于这牌楼大概无论如何他们要比我们大方得多。现在的这座只说他不顺眼已算十分客气,不知哪一位和尚化来的酸缘,在破碎的基上,竖了四根小柱子,上面横钉了几块板,就叫它做牌楼。这算是经济萎衰的直接表现,还是宗教力渐弱的间接表现?一时我还不能答复。”但现在牌楼虽说算不上建得多好,也总不至于像梁思成说的那么差,显然现在的牌楼是梁思成考察之后重修的。 顺着两行古柏的马道上去,看见的是另外的一座鲜明的琉璃牌楼。汉白玉的须弥座,三个汉白玉的圆门洞,黄绿琉璃的柱子,横额,斗拱,檐瓦。《平郊建筑杂录》中曾提到一个建筑师的自言自语:“那是干嘉间的作法”。而《日下旧闻考》所记寺前为门的如来宝塔,现已不知去向。 从琉璃牌楼进入,面前是一座白石桥,架在半月形的“放生池”上,所谓“放生池”,就是说里面的鱼都是“放”的。佛寺前的池本是佛寺的一部分,池上有桥,现在处处可见,来由不见得十分古远。(在许多寺池上,没有桥的占多数。)池的半月形也是个较近的做法。(古代的池大半都是方的。)池的用途多是放生,养鱼。 过了桥便是山门。山门是佛寺的正大门,因佛寺常修建于多山、风景优美之处,故有山门之称。山门之外、左右两旁是钟鼓楼,看似很新,显然修过。 由山门入内,迎面是一座天王殿,即前殿,里面东西两边供的是四天王,就是四大金刚,中间南面是一座弥勒佛像,北面是韦驮像。 天王殿后面是十方普觉寺的正殿(俗谓大殿,即大雄宝殿)——三世佛殿,共五间,供三位喇嘛式的佛像。三世佛殿本来有一贞观年间的旃檀卧佛,到了乾隆年间就不知去向了。三世佛殿用料最精,尺度最大,地位最显,使整座佛寺的高潮。 从天王殿到三世佛殿之间的道路两侧,有两座配殿。其尺度相对较小,有烘托、陪衬的作用。 三世佛殿后是卧佛殿,铜铸的卧佛就在卧佛殿内,应为元英宗硕德八剌时所造,此事见于《元史·英宗本纪》。延佑七年(1320年)硕德八剌即位,第二年,至治元年的春天便“……诏建大刹于京西寿安山”,对兜率寺进行扩建。十二月又冶铜五十万斤,铸卧佛像。卧佛铸造得非常成功,一臂平伸,一臂曲肱而枕,神态安详,表现了佛教艺术中净化、浑朴、肃穆的风格,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和血汗的结晶,为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在旃檀卧佛不知所踪以前,卧佛寺一直以此二佛并着于世。《游业》说: “寿安寺……后殿卧佛一,又后小殿更置卧佛一,俗遂称卧佛寺。”; 《长安可游记》也说: “我佛凡二,一香檀像,唐贞观年造,一铜像,宪宗皇帝时造,寺僧云。”② 此外,前文提到的《畿辅通志》中也有“中有卧佛二”的说法。看来三世佛殿与卧佛殿内原来各有一卧佛应属事实。 卧佛殿后有一座小型博物馆,虽是博物馆,却无真品,只有一些各个卧佛寺的佛像图片供人观赏。这在《平郊建筑杂录》中是没有提到的,应该是梁思成考察之后所建。 从前面牌楼一直到后殿,这一纵向空间的建筑序列是主要建筑,都是建立在一条南北中线上的。这个在寺的平面上并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由山门之左右,有游廊分别向东、西,再折而向北,其间虽有方丈客室和正殿的东西配殿,但是一气连接,直到最后面又折回中轴线,回到后殿左右。这一周的廊形成一个大长方形。据梁思成的《平郊建筑杂录》记载:“东西(连山门和后殿算上)十九间,南北(连方丈配殿算上)四十间。中间虽有天王殿、三世佛殿和卧佛殿,却不像普通的庙殿将全寺用‘四合头’式前后分成几进,这是少有的。”现在十方普觉寺中院除去最后的后殿外,前面各堂为数适七,虽不敢说这是七堂之例,但也可以看出一点这种制度的特点。 这种平面布置在唐宋时代很是平常,敦煌画壁里的伽蓝都是如此布置。在北京一带这是唯一一处唐式平面了。 但从立面(外观)和断面(内部结构)来看,十方普觉寺各部殿宇(单体建筑)都是清式中极规矩的结构,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其斗拱小且多。这应该是清代重修的结果。 中国佛寺的主要平面特征 中国佛寺在平面布局上受中国传统宫殿和民居的影响很大,十方普觉寺的这种平面布局,当然也来源于传统宫殿、民居的结构。根据中国的营造法则,一般把主题建筑设于南北中轴线上,次题建筑安排在东西两侧,对称布置,起烘托作用。中国佛寺的空间安排完全因袭了这一例程。 敦煌壁画中反映:北朝到隋唐,佛寺大都是“廊院”的形式。所谓“廊院”就是指以廊子围成院落,院落中造主体建筑。“廊院”的历史比四合院还要早,其出现可追溯到商朝。汉代建筑仍用“廊院”制度,当时的大住宅采用“廊院”制。唐代的慈恩寺也是采用这种“廊院”制的。明清后,由于人口的增加,为增加住宅院落的使用面积,廊屋基本消失,取代它的是配殿加红墙。而明清的佛寺中也未闻有采用“廊院”制者,院落四面都建有屋堂。 隋——唐——宋时期,是中国佛教建筑的繁荣时期,这时中国的佛教建筑已不同于“以佛塔为中心”的印度佛寺,此时“塔”已偏于一侧,整个佛寺以殿为中心,采用轴线一院落的布局方式,全寺建筑沿轴线纵深铺开,形成自外而内、殿宇重叠、院落互联的空间组合。 “伽蓝七堂制”形成于宋代,所谓“伽蓝”就是“僧园”之意。“伽蓝七堂”的布局同我国传统四合院布局几乎完全一致,从此成为我国佛寺建筑的固有标准。佛教的每个宗派的“七堂”都有所不同,后世大都沿用禅宗的七堂之制,即佛寺必备山门、佛殿、法堂、方丈、僧堂、浴室、东司(厕所)七堂,到明清时期演变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后殿、法堂、罗汉堂、观音殿七堂。 然而问题也从此出现了,“伽蓝七堂制”的正式形成是在宋代;唐代的仍有许多佛寺是采用“廊院”制的,廊屋尚未完全被配殿、红墙所取代。到明清廊屋才基本消失。十方普觉寺已经有配殿,在平面布局上显然已经超过了廊院时期,因此,从平面布局中得到的证据不能排除十方普觉寺初建于唐之后的可能。 此外,对于殿前两颗婆罗宝树的研究也会对十方普觉寺的研究有很大帮助,这两棵树不同于一般的起装饰或美化环境作用的树,它们是专为建寺所植的。一般的树,可能在建寺前很早就有,也可能是建寺后很长时间才栽的。但两棵婆罗宝树的植树时间应该不会和建寺时间相差太远。但这种研究方法不易实现,因为我们不可能找到这两棵树并把他们锯开数横截面上的年轮数③。 研究意义和总结 中国现存的传统建筑,以明清建筑居多,唐宋建筑除了几座佛寺,几乎没有剩下遗址以外的东西。我们推测十方普觉寺很可能是唐代佛寺,甚至默认它就是始建于唐代的,但由于证据还不是非常充分,因此有待继续研究。作为北京唯一一处留有唐代建筑特征的佛寺,十方普觉寺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它在我国传统建筑、我国佛教发展历史等方面的研究占有重要地位,由于本人为初学者,对其了解也只是略识皮毛,对前人的研究提出一些疑点。对发现的问题的解决,还有待在今后深入学习过程中进一步研究。 参考文献 1. 梁思成《平郊建筑杂录》,《梁思成全集》第一卷 第294~296页 2. 王彬《北京卧佛寺》,《北京史苑》第二辑 第322~324页 3. 《钦定四库全书》,北京大学图书馆电子图书检索 4. 罗哲文、王振复《中国建筑文化大观》 第60页 5. 胡辞、王青《中国传统佛寺与道观选址布局比较》,来自中国期刊网 注释: ①对《世宗宪皇帝御制文集》、《畿辅通志》、《春明梦馀录》的引用均来自北京大学图书馆电子图书——文渊阁四库全书 ②《游业》、《长安可游记》中的语句均引用自王彬的《北京卧佛寺》 ③笔者对植物学的了解尚停留在基础植物学水平,不敢多用植物学方面的证据来研究古建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