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昭怙厘寺舍利盒乐舞图 |
 
龟兹昭怙厘寺舍利盒乐舞图 王嵘 被遗忘的艺术珍宝 位于库车县城以北20多公里处的昭怙厘佛寺,饱经战争、自然风沙的破坏,满目沧桑。 先后有俄、法、日、英、德等国的探险家来此,拿走了大批佛像、壁画、古钱币和文书木简等文物。特别是日本大谷光瑞探险队和法国的伯希和,在这里发现并带走了不少舍利盒。其中有一个不平常的舍利盒,由大谷探险队的渡边哲信和掘贤雄于1903年带往日本,先由私人收藏,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这只木制舍利盒为圆柱体,盒盖呈尖顶形,高31公分,直径为38公分,盒身漆有红、灰白、深蓝三种颜色,还镶有一些方形金箔装饰,盒内仅存骨灰,外形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一直未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1957年,有人偶然发现这只舍利盒颜色层内有绘画痕迹,经剥去表面颜料,终于显露出盒上绘制的图像,才使精美的乐舞图重见天日,大放异彩。日本《美术研究》杂志发表了熊谷宣夫的文章[1],对舍利盒及其绘画进行了研究。随后,中国又有霍旭初先生发表了一篇研究舍利盒乐舞图的文章[2]。 这只舍利盒体外贴敷一层粗麻布,再用白色打底,然后绘画,画的上面还涂了一层透明材料,制作十分精巧。盒盖上绘有四身演奏乐器的裸体童子,均为跪式。有二童子背有翅膀,一人吹筚篥,一人弹竖箜篌。另二童子身披蝉羽式天衣,一人弹曲颈琵琶,一人抱着类似五弦琵琶的弹拨乐器。这四身童子与斯坦因于1906年在米兰遗址佛塔发现的"有翼天使"相类似。据研究,这类童子是佛教中"迦陵频伽"的舞童,"迦陵频伽"原是一种能发出妙音的鸟,在佛经中逐渐演变为会作乐舞的拟人之鸟。舍利盒上的奏乐童子可能就是"迦陵频伽"演化的形象,将四童子绘于舍利盒上,也是为了供养之用。佛教非常重视对佛和菩萨的供养,而使乐供养是主要的内容之一。这具舍利盒里装的虽不是佛骨,但也可能是高僧骨灰,从佛教教义来看,实际上也是对佛祖的供养[3]。这四身绘于盒盖四周的奏乐童子,分别跪于联珠纹组成的四个圆圈内。四身童子全身赤裸,颈带串珠,手执乐器,神态天真祥和,造形丰满优美。全图虽然具有浓厚佛教色彩,但这些童子所持的龟兹乐器和外来乐器,却反映着龟兹乐舞的实况,表现出鲜明的龟兹世俗生活的图景。 最令人惊叹的是,盒身周围绘有一队形象极为生动的乐舞图,其编制似有歌舞戏的规模。这是一件十分罕见的反映龟兹音乐舞蹈(歌舞戏)艺术的珍贵形象资料,也是龟兹当时社会世俗生活的真实写照。 据霍旭初先生仔细辨认研究后认为,这幅乐舞图以一男一女手持舞旗(或为幡幢)为先导,依次是6个手牵手的舞蹈者和两个持舞棍独舞者,接着是一组由8人组成的乐队,最后是一持棍独舞者在作旋转动作,其左右有3个儿童助兴,整个画面由21人组成。从舞蹈者头戴各种面具和乐舞气氛威武雄壮等特点来看,这是一幅典型的龟兹"苏幕遮"乐舞图。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如下歌舞场面,由一男一女两个手持舞旄者为先导,三男三女手牵手的舞者和两个独舞者,均带各式假面具,他们依次作披方巾的武士、身着甲胄的将军、竖耳勾鼻的鹰头、浑脱尖帽的人面以及猴面长尾的动物等。他们边走边演奏歌舞,舞蹈者腿部舞姿非常优美,有的作端腿状,有的作吸腿状,那位头带盔冠的将军耸肩曲肘、吸腿而立,是一个颇似我国古装戏曲的"超霸"造型。他们在行进时侧面互视,舞蹈中左顾右盼,显然是交流感情、表演某种内容的情态。最后一个持棍猴面独舞者,旋转如飞,衣摆飘起,尾巴甩动,看来是一位技世高超的艺人,三个童子围绕左右,击掌雀跃,大约是在为这猴面独舞者精彩的压轴戏而喝彩吧。 8位乐师组成的阵容强大的乐队,前面由两个儿童抬着大鼓,一位鼓手全神贯注地舞槌击打,指挥着全乐队的演奏。后面的乐手率相起乐,边奏边作神情交流,竖箜篌的演奏者将尾杆插入腰带内,记录了当时行走表演的情状。随后是演奏凤首箜篌、排箫、鼗鼓者,最后一名乐手对压后的独舞者高举铜角,奏出响亮的乐曲,使热烈雄浑的歌舞戏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这幅乐舞图的舞蹈者都穿着彩色舞服,且一律头戴各种面具。而演奏箜篌、排箫、鼗鼓和铜角的乐手们,则完全是龟兹世俗男子的形象。他们身穿翻领紧袖花边长袍,腰扎联珠纹式腰带,下穿长裤,足登高筒皮靴,裤带上挂着一把剑刀,这是典型的"胡服"、"胡妆"。他们表演的"苏幕遮"歌舞戏,也是汇集龟兹乐舞各种类型的典型艺术形式。这种乐舞在《酉阳杂俎》中是这样记载的:"龟兹国,元日斗牛马驼为戏七日,观胜负……婆罗遮(即苏幕遮)并服猴头猴面,男女无昼夜歌舞。"[4]另《新唐书·宋务光传》载:"……此见坊邑,相率为浑脱队,骏马胡服,名曰苏莫遮,旗鼓相当军阵势也,腾逐喧噪,战争相也……"这些记载和舍利盒乐舞图的形象资料互为印证,互为注脚,说明这组歌舞是有一定内容和情节的"苏幕遮",可视为龟兹歌舞戏的雏形,充分再现了龟兹艺术和社会生活的真实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