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训老法师与鄂州灵泉寺 |
 
融训老法师与鄂州灵泉寺 本刊记者 心恒 我一定要回到鄂州西山,我一定要回到灵泉寺,我要为那里的人们送去智慧的甘露与佛法的清凉------融训老法师 让我们暂且把时光推溯到66年前。 1938年。 时值隆冬的一个傍晚,刺骨的寒风伴随着飞飞扬扬的鹅毛大雪,一个身材瘦弱、脚穿草鞋、衣着单薄的少年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在鄂州西山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迈着脚步,陪护着他的是父母和一个弟弟。借助着半山腰一处时隐时现的光亮,一行四人在一棵高大粗壮的古树下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群飞檐翘角的古建筑群。少年喘着粗气,兴奋地注视着山门牌坊正上方“古灵泉寺”四个大字,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神情庄重地跨进了山门,径直朝大雄宝殿左侧的禅堂走去,随后,轻轻地叩开了会焱老和尚的寮房—— “师父——”,少年扑通跪在老和尚膝下,认真而又胆怯地说:“弟子是来出家的,此生此世,弟子只愿走一条路:出家!” “你要出家?小小年纪怎么想到要出家?”老和尚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扶起少年,细细地打量着,然后疑惑地看了看他的父母,慈祥地问:“孩子,你考虑好了没有?” “老和尚慈悲——”,少年的父亲急忙介绍说:“这孩子叫唐均尧,是我们家的第四个孩子,今年六月二十二日才满17岁。虽然我们家境贫寒,但还是送他上了七年私塾,在我们老家黄州唐家渡一带,这孩子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我们一家人也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但没想到他坚决要求出家,老和尚,您看这事……” “师父,起初我们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出家。”站在一旁的母亲也开口了:“他的二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甚至所有的亲戚六眷、左邻右舍都曾细心地劝他不要走上出家这条清苦之路,可是他出家的愿望不但没有改变,反而越来越强烈,现在,这孩子整天愁眉苦脸的,但一谈到到灵泉寺出家,就有了精神。”母亲涌出两行热泪,哽咽着说:“在此之前,他的舅舅和二哥已经在灵泉寺出家了,现在看来,这孩子也与灵泉寺有缘,与佛门有缘,我们做父母的也只好顺从他的选择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深思良久,满意地点了点头:“人各有志,既然这孩子坚决要求出家,那就让他暂时住下来。出家乃大丈夫之事,若要有所成就,必须发长远心,一切随缘吧!” “感谢老和尚的慈悲收留之恩!此生此事,弟子只做一件事:学佛!”少年重重地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 或许,当时年少的他不曾想到,从此以后,他一生的喜怒哀乐、他一生的因缘沉浮,他一生的心血和汗水都将与灵泉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或许,当时会焱老和尚也不曾想到,自己一个很平常的决定会彻底地改变这个17岁少年一生的命运,促成他日后成为一位望重宗门、德誉四众、中兴灵泉寺的一代宗师。 他就是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委员、湖北省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副主席、鄂州西山灵泉寺退居方丈——融训老法师。 2004年11月16日,因为十分殊胜的因缘,在灵泉寺当代方丈坚光法师的引导下,记者有幸陪同省佛协常务副会长、东方山弘化禅寺方丈正慈法师前往探望了老法师。当时,老法师因身体不适已不能与人交谈,但仍坚持称念佛号,字字句句恳恳切切,如同汩汩泉水从心田流出,在这样一种冷冽凄清、庄重肃穆的气氛里,在老法师众多徒众的深情回忆中,记者踏上了探寻老法师心路的历程…… 一、精进勇猛 誓立成佛作祖志 均尧住进灵泉寺后,一改往日的愁闷与不乐,心情一下变得豁然开朗。俗话说“农家的孩子早当家”,他舍得吃苦,做事干炼利索,每天清晨,云板还未敲响,他一个人拿着扫帚把院前院后、殿内殿外打扫得一尘不染。白天,除了随众出坡外,他还要尽可能多地挤出时间念诵功课,到了晚上,即使鸣板止静了,他也要小心静声地背诵经文…… “阿弥陀佛!这孩子聪明好学,宿根深厚,是我佛门的一棵好苗子,看来,他与灵泉寺有缘哟!”会焱老和尚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半年后的一天早上,老和尚设案供斋,按照传统的佛门仪规,简单而隆重地为均尧举行了传授三皈依仪式,取法名:融训。 在会炎老和尚的精心指导下,融训首先对《佛门仪规》及各种佛事活动的敲打唱念开始了长达3年的系统学习,他十分珍惜这一难得的学习机会,起早贪黑,无有懈怠。以其悲根深厚,聪颖过人深得恩师的赏识和器重,这段经历不仅造就了他在各种佛事唱念方面的才能,同时也培养了他在主持各种大型法事活动方面的组织才能和管理才能。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融训还练就了一手制作“东坡饼”的绝活。传说苏东坡居士当年游灵泉寺,僧人常用寺内“菩萨泉”之水调和面粉,并以素油炸饼相待,后有人问此饼何名,僧答“东坡饼”。从此,饼与人同名,流传至今。融训制作“东坡饼”时,在注重保留传统工艺的基础上,对面粉调制、火侯把握上大胆地进行了工艺革新,使之香甜清脆而不失松软,色泽鲜丽且富有营养,当时有幸品尝到融训亲手制作的“东坡饼”的人,无不交口称赞。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1940年冬月,在恩师上人的护持下,融训前往汉阳归元寺禅寺受具足戒。在戒堂上,融训在参加殿堂佛事唱念时,声音洪亮,一腔一板,尽显如来法味,他出色的唱念很快引起了戒和尚弥宝老法师的注意,弥公慧眼识才,立即指定融训担任禅堂“沙弥头”。 佛门中的因缘真是不可思议,融训当上了这个“沙弥头”后,也注定了他的人生历程从此与归元寺结下了深厚的缘份。戒后,弥宝老法师硬是在做通了会焱老法师的工作之后把融训留在了归元寺。不久,融训被常住推举为禅堂书记、悦众、维那等职。在常住归元寺15年间,他先后赴峨眉、五台、九华、普陀等各大名山道场参学,不仅极大地开阔了视野,也不断地提高了在佛学方面的修养。 1954年,对于融训而言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年份,在弥宝老师和恩师人的推举下,他第一次踏上了赴京求学的征途,有幸成为了北京佛学院的第一届学僧。在当时这个全国最高的佛教学府里,他的佛事唱念很快就成为全院学僧中的佼佼者,而且在《唯识》、《净土五经》等大乘经典的研习上亦颇有心得,渐入佳境,同时,他还充分发挥自己在文字般若上的优势,先后在各大佛教刊物上发表了数十篇关于净土宗的理论文章,这些视角独到、观点新颖、群机普被、通俗易懂的美文多次赢得学院领导和法师的好评,这种正信的佛学氛围坚定了他一生圣洁崇高的净土信仰。 1957年,36岁的融训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在北京的四年求学生涯,当时,佛学院的许多知名法师都极力挽留他留校任教或推荐前往一些名山道场担任重要职事,面对名闻利养,他均予婉言谢绝:“20年前,我在鄂州灵泉寺出家,现在我一定要回到鄂州西山,我一定要回到灵泉寺,我要为那里的人们送去智慧的甘露与佛法的清凉!” 可是,当他捧着法席回到灵泉寺时,才知恩师上人会焱老和尚已于二年前圆寂。世事无常,人世沧桑,一切都已今非昔比,一个让他痛心的现实是,他暂时得离开灵泉寺!那天早上,他久久地注视着山门上“灵泉寺”三个大字,然后依依不舍地下山了…… 他又来到了自己的“衣钵堂”归元寺,这让爱才心切的弥宝老和尚大喜过望,弥公高兴地对他说:“归元常住现正拟重新礼请八大职事,法师四年寒窗学成圆满,志向远大,八大职事中请任选一职!” “万丈高楼从地起,凡事须一步一脚印,弟子愿作一普通清众亲近常住,护持常住!”融训急忙顶礼。 在弥宝老尚的极力劝说和鼓励下,融训正式就任维那一职,同时还兼任素菜馆经理,一身兼两职,工作自然是辛苦的,作为维那师,常住每天的早晚功课他都必须依时按刻地参与,而且丝毫马虎不得,因为殿堂大众的唱念全都要跟着的腔板来进行。作为素菜馆经理,各种花样的素菜采购与制作也得由他亲自打点,更何况,早在灵泉寺当沙弥时,他制作的“东坡饼” 有名气,当时有许多食客就是为了能品尝他亲自制作的“东坡饼”而来的。尽管他每天都要不断地转换角色,但他却干得有声有色,他在这两个岗上默默地奉献了9年时光。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出家人,一个佛弟子,当他面对世间所有众生的时候,除了奉献,别无它求。 屈指算来,他已在佛门中平静而充实地走过了28年! 二、忍辱负重 炼就金刚不坏体 众所周知,佛教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外来文化,在与中国传统文化经过二千多年的碰撞和调适后,早已融为一体了,但其间所走过的道路很不平坦,先是经历了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的三次灭佛,以后又发生周世宗灭佛,尤其是唐武宗亲自发动的那次“会昌法难”,使佛教的元气大伤,再以后,又有宋徽宗,明世宗(嘉靖)和明毅宗(崇祯)的三次排佛,也使佛教因多种限制而衰弱。到了晚清,太平天国因吸收基督教义创拜上帝会,就在攻占南京之后,宣布废除基督教之外的一切宗教,使佛教,特别是江南的佛教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历史的车轮驶至1966年的时候,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在极左思潮的主导下,佛教被视为“四旧”“精神鸦片”而惨遭“横扫”,一时间,寺庙被拆毁,佛像被砸烂,经书被焚烧,僧尼被驱赶。尽管归元寺因为昌明长老写信给周总理而得以保护外,但大气候始终左右着小气候,寺内僧人仍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的折磨。 此时的融训虽然还是归元寺的维那师,但殿堂佛事早已取消,甚至有的殿堂也已贴上了封条,他这个维那师已经不能排上用场了。不过,素菜馆的大门照样敞开着,与以往不同的是,进进去去的人几乎全都是戴着“红卫兵”袖章的人,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融训看在眼里,一种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 “融训,你做的“东坡饼”确实蛮好吃,今天你给我们弄些鸡鸭鱼肉什么的,陪我们吃吃!”一天中午,一个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小头目突然开始向融训发难了。 “阿弥陀佛!”融训双手合十,不慌不忙地说:“这是素菜馆呢,你们要吃鸡鸭鱼肉的话到外面去吃吧,外面满街都是。我是出家之人,是佛的弟子,佛陀告诫说‘食众生肉,断大悲种’,我不能陪你们吃啊!” “为什么那么多好吃的鸡鸭鱼肉你不吃,偏要吃斋吃素?我就不信把你改造不过来!”另一个小头目也耍起了威风。 果然,这个小头目从外来端来了一碗肥肉放在了融训的面前,用一种不可辩论的口气吼道:“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融训本能地一阵呕吐和咳嗽,他深知此时此地不吃完这碗肥肉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甚至没有朝这碗肥肉看上第二眼。 也许是融训的“执着”激怒了这群红卫兵,也许是红卫兵本身太猖狂了,在一阵拳打脚踢之下,融训首先感到一阵阵钻心地痛,然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直至傍晚,他才在冰冷的地面上苏醒过来。“看来,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还是走吧!”融训侥幸地想:灵泉寺隐在深山老林之中,而且山路陡峭,地势险峻,革命小将们很可能一时难以“光顾”,应该不会受到冲击,我还是回去吧,再说,那里还有我的师兄道友呢。他揩了揩额角上留下的血迹,简单地作了包扎,忍着剧痛,趁着夜色,悄悄地逃也似地朝鄂州西山跑去。 可是,让他他始料未及的是,灵泉寺的山门已经被水泥墙封死了。透过墙缝赫然看到偌大的院子里也是瓦砾遍地、一片狼藉,他顿时感觉到一种千军万马席卷而来的凶猛,一种洪水泛滥时泥沙俱下的咆哮。 灵泉寺也已进不去了!深秋的阳光无精打采地洒落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他依靠在那棵大树下,几片枯黄的落叶在他的眼前飘落,想起当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和父母、弟弟正是在这棵大树下停留片刻之后才跨进灵泉寺的……他久久地徘徊着,痴痴地注视着“古灵泉寺”四个大字,悲伤的泪儿簌簌地落…… 随后,在一位好心人的介绍和帮助下,他在襄樊兵工厂安身下来,所谓安身,就是每天通过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体力劳动换取一时的温饱,为了让自己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他每天的工作量都要超出别人好几倍,当年年底,他居然也被当地革委会评上了“劳动模范”。 突然有一天,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对融训的圆领长袖和光头打扮产生了“兴趣”。的确,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样的打扮无异于“另类”,而且非常地刺眼。要命的是,他们居然发现了融训的床边掩藏着几十本佛教的经书。 “融训,我们已经发现,你的床边居然掩藏有二十多本《净土五经》、《楞严经》、《佛门仪规》等迷信书籍!你这个迷信头子,好大的胆子!”一个头目喝斥道:“而且我们还发现,你一天到晚口里念念有词,念的都是什么南无阿弥陀佛,既然南方没有阿弥陀佛,那你为什么还要念?你为什么不念毛主席语录?你为什么不理直气壮地喊革命口号?” 融训几乎没有争辩的机会,就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在经过一阵雨点般的拳脚之后,又一次晕倒过去,他一直小心珍藏着的几十部经书被当众付之一炬了。 “我的经书呢?天啊,我的经书被烧了!”深夜的凉风终于使他苏醒过来,他仰望着夜空翻滚着的乌云,欲哭无泪:“佛祖啊,您的教理教义、您的智慧真理为什么就不能被他们所接受啊?!” 随后,他遭受的折磨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多,因为红卫兵的确可以从他身上找出许多可以施展拳脚的理由,比方说,你为什么要剃光头?你为什么要穿和尚衣服?你为什么不结婚?你为什么不还俗?等等等等……他已记不清被批斗了多少次,被暴打了多少顿,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瘦弱的身体一年到头总是青红紫绿,伤痕累累。 他仰望着苍天,默默地祈祷,却不敢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 在兵工厂度过了恶梦般的八年后,融训辗转流浪到了沙洋,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谋到了一份放羊的活路。沙洋地处鄂西南部,这里水土肥沃,草木茂密,是放牧的好场所,每天早晨,他轻舞着鞭儿,把羊群安置在草地上,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又吆喝着把羊群赶回羊圈,面对着天空、草地、羊群,他时常觉得此时的他与羊群相比,也是一样的柔弱,一样地任人宰割。 多少次,他遥望着鄂州西山,遥望着灵泉寺的殿堂楼阁,对着苍天呐喊:我能回到鄂州西山吗?我能回到灵泉寺吗? 多少次,他对着苍天呐喊:我一定要回到鄂州西山!我一定要回到灵泉寺! 三、云开雾散 悲愿禅心印灵泉 1979年。 这是一个让无数中国人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年份!这一年的秋天在北京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告了而一个崭新的时代就此来临! 终于,有大智圆融者踞高而呼:佛教的教理、教义及其道德观的某些积极因素完全可以利用为社会主义社会服务!公民的宗教信仰自由应该得到法律的尊重和保护! 终于,朗朗乾坤,天光顿开! 终于,名山古刹,重获生机 ! 此时,仍在沙洋放羊的融训也听到了即将重开山门,复转法轮的喜讯。十年“文革”期间,他在强忍着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的同时,始终抱着黑暗终将过去,太阳终究要出来的信念,顽强地活下来了,如今,灵魂将重新得到安宁,精神的家园失而复得,这种喜悦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文字表述的。 融训首先写信把这个喜讯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 待至1988年2月,融训终天登上了重返灵泉寺的汽车,专程迎请他的是湖北省佛教协会昌明会长和鄂州市的主要领导同志。融训望着车窗外重新充满生机的田野,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想到自己从1938年出家起,至今已有整整50年了,50年来,他一直没能躲过种种坎坷和磨难,而与此同时,他一直希望早日回到灵泉寺。 如今,他久久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而此时,他已是67岁的老人。 当这位老人再次驻足凝视山门上“古灵泉寺”四个大字时,他浑浊的眼睛顿亮了起来,但片刻之后,一滴滴清凉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灵泉寺啊,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回家了!” 这泪水饱含着苦尽甘来的欣慰!饱含着终逢盛世的喜悦! 让他老人家尽情地哭吧! 确实,50年来,在老法师内心的深处一直寄托着对灵泉寺深深的情感,这不仅仅因为他本人在灵泉寺幸遇胜缘削发染衣,更多的原因应该是,这座始建于东晋太元年间(公元376-395年)的鄂东南名刹乃是净土宗初祖慧远大师所建,在1700多年的岁月长河里,对湖北佛教乃至中国佛教的历史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千年古刹灵泉寺是祖师的道场啊! 令人痛心疾首的是,经过十年浩劫之后,这座曾经盛极一世的道场已经没落成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的凄凉状况; 所幸的是,重振灵泉寺的历史重任落在了有着无量悲心和宏深誓愿的融训老法师身上。 为重振灵泉寺,老法师立即投入了忘我的工作之中,他要四处搜寻,找回属于灵泉寺的文物;他要到处求情,理顺寺院与有单位的利害关系;他要上下呼吁,维护寺院和僧众的合法利益,他要精打细算,一发一毫地积攒建设资金,他要统筹规划,使其亲手描绘的蓝图一步一步地变成现实…… 在老法师巨大的威德感召之下,广大的佛教四众也迅即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重建灵泉寺的工作中去。记者在采访中听到这么一个感人的故事:一天早上,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妇领着全家大小十多口人扑通跪在老法师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过去,我们一直认为你们出家人从来都是享受供养,不劳而获,心里一直有反感,可是,您的事迹让我们彻底改变了看法,现在我们家条件也不好,没有钱供养您建设寺院,但是我们身体还硬朗,我们和儿孙们一起一定要为寺院义务劳动二个月,算是表个心意吧!”…… 应该说,融训老法师是幸运的,因为他几十年来为佛教事业无私奉献的精神和崇高的僧格魅力得到了无数信众的景仰和拥戴!更应该说,鄂州灵泉寺是幸运的,因为在1938年的那个飘着雪花的寒冷冬夜,它以博大的慈悲胸怀和不可思议的佛门因缘接纳了那个年仅17岁的少年! 在融训老法师的苦心经营下,经过12个酷暑寒冬的奋力拼搏,饱经沧桑和磨难的灵泉寺终于焕发出勃勃生机,新山门、大雄宝殿、客堂、斋堂、玉佛殿、法堂、地藏殿、念佛殿等建筑先后拔地而起。殿堂依山就势,古朴壮观,院内松竹婆娑,景幽人和,早晚钟鼓相闻,梵贝悠扬。2000年 月 日,应广大僧俗四众的一致推举,修葺一新的灵泉寺隆重举行了“佛像开光暨方丈升座”庆典,当代禅宗泰斗,著名高僧,时年94岁的本焕长老亲自把融训老法师送上的法王宝座。名山得主,四众欢腾,来自社会各界的一万多名嘉宾胜友参加了这一盛大庆典,他们是为了祝贺灵泉寺重获生机而来的,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是融训老法师的僧格魅力吸引他们来的。 灵泉寺的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让我们永远记住:翻开这页历史的是一位79岁的老人。 四、慈育后学 退位让贤续慧命 融训老法师在60余载的佛门生涯中,无论在血泪翻腾的苦难时期,还是在风和日丽的素常时刻,他都以一颗随遇而安的平常心为人处事,当年他在北京佛学院深造时,就被老师和同学誉以“无心道人”的称呼,其实,这位“无心道人”在发现僧才、培育僧才方面却是真真切切的“有心人”。文革刚刚结束后,老法师在写给父母和弟弟的信中就明确指出,对那些信仰虔诚,有出家志向的年轻人应给予引导和培养。这封信不仅成就了许许多多的年轻僧才,也使许多在红尘中挣扎的人成为了僧宝,这其中包括老法师的父母和弟弟。后来,他们都已成为重振灵泉寺的中坚力量。 老法师曾在给四众开示时说,成就任何一件事,都必须以人为本,佛教事业是否能永葆活力是否能够兴旺发达,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人才特别是后备人才的培养。近十数年来,老法师所收出家弟子有近百数之众,对待每一位出家弟子,老法师给他们言传身教的同时,特别注重因机施教、循循诱导促其成才,让老法师感到欣慰的是,他所培育的出家弟子中,有许多都已成为颇有成就的新一代法师。如坚光法师、坚海法师…… 升座为灵泉寺方丈不久,老法师就考虑选拔接班人的问题了,升座后第三年,也就是2003年初,老法师就提出了退位让贤的想法,他老人家说:“我已经八十多岁了,毕竟岁月不饶人,精力亦大不如前,老坐在这个位置上,对灵泉寺的发展不利,对弘法事业不利,还是退下来的好。”他老人家说,坚光法师出家已有20多年,不仅有深厚的佛学功底,也有较强的管理才能,现在正值年富力强,亦正是弘法的好时节,由他升座为方丈是最合适的人选。“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让年轻一代早一点得到锻炼吧! 在融训老法师的一再要求下,有关部门终于同意了他老人家退去灵泉寺方丈一职的请求。2004年元月7日,83岁的融训老法师亲自主持了坚光法师升座庆典,当他老人家亲手把锡杖和衣钵交给自己的大弟子、53岁的坚光法师时,他老人家欣慰地笑了!爽朗的笑声和着灵泉寺的祥光瑞气久久地回荡在西山,回荡在荆楚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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