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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孙逖与他的《宿云门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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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诗人孙逖与他的《宿云门寺阁》

  欧阳明亮 郑 莉

  香阁东山下,烟花象外幽。悬灯千嶂夕,卷幔五湖秋。画壁馀鸿雁,纱窗宿斗牛。更疑天路近,梦与白云游。

  ——孙逖《宿云门寺阁》

  开元二年(714),在崔日用的延誉下,19岁的孙逖制举及第,授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尉,并于当年秋天南下赴任。

  会稽山阴一带,钟灵毓美,为山川秀色之渊薮,晋人王献之就曾赞道:“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宦游山阴的机缘使得长于中原的孙逖能够亲历江南风物,在担任山阴县尉的三年间,孙逖遍览越地名胜,并与吴越诗人交游赓和,在远离中原故地的柔山媚水之间抒写性情,寄寓感慨,创作了不少格调夐远,情韵深长的山水诗作,他的《宿云门寺阁》就是其中的一篇佳制。

  云门寺位于浙江绍兴南十八公里处的云门山上,东晋安帝时建,四周山林繁茂,景色殊绝,更兼历代不少高士名僧如何胤、智永等都曾栖隐于此,故名声远播,为越中的一处胜景。宋代陆游《云门寺寿圣院记》载道:“云门寺自晋唐以来名天下。父老言昔盛时,缭山并溪,楼塔重覆,依岩跨壑,金碧飞蛹……游观者累日乃遍,往往迷不得出。”字句之间,其环境之美,结构之壮,可以想见。唐代诗人宋之问、严维以及元稹等都曾题咏过云门山寺,不过孙逖之作可谓独出众人之右。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孙逖创作《宿云门寺阁》的开元三年,整个唐代诗坛刚刚揭开了新的一页:最后一批重要的初唐诗人相继离世,文坛领袖的接力棒交到张说手中。与此同时,张子容、王湾、王维、王翰、席豫等重要文人纷纷登第,张九龄此时已进入京城长安,孟浩然的诗歌创作也正渐入佳境。

  随之而来的,是诗歌创作主体由宫廷诗人向社会中下层诗人的转变,诗歌题材的渐趋开拓、体裁的臻于完备,以及诗人们在创作中所表现出的对“风骨与兴奇、声律与辞章、兴象与韵味”的集体追求。总之,这一切的变化都意味着“积健成雄”的盛唐时代已经来临。

  从孙逖的这首《宿云门寺阁》里,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诗歌新时代的到来,就如同从一枚落叶中可以发现季节的流转更迭一样。

  诗歌描写的是诗人夜晚投宿于云门寺阁的所见所感。或许由于白天过于贪恋山中的景致,以致耽误了返回的行程,所以在夜幕之下,诗人踏着崎岖的山路,前往山中的云门寺投宿。远远望去,此时此刻的云门寺笼罩在轻柔飘渺的宵烟云雾之中,掩映于迷离绰约的月色花影之下,如同一方超然象外的净土。

  抵达山寺之后,诗人不但毫无睡意,反而由于适才触目的美景而逸兴勃发。他点燃寺阁中的油灯,卷起窗前的帷帘,面对茫茫夜色,凭窗远眺。此时,诗人的脑海中飞腾起一幅奇妙的画卷。画卷中,那寺阁中一豆孤灯,透过梵窗,竟然照亮了整个吴越大地的千山万岭,而平日里浩渺无穷,一望无际的太湖,则如同一泓秋潭,枕于连绵起伏的山势之间……

  就这样凝神良久,诗人慢慢地从天马行空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他借着油灯环顾寺阁,一切是那样的安宁幽静。斑驳的寺壁上,只剩下几只依稀可辨的彩绘的大雁,默默地向诗人述说着寺院的古老。窗外的夜空中,粒粒星子悬挂眼前,仿佛触手可及。也许此处真的已经离天不远了吧,睡意渐起的诗人靠在枕上想着想着,渐渐进入一片白云缭绕的梦境。

  与王湾《次北固山下》的“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王维《使至塞上》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样,孙逖这首《宿云门寺阁》也是因为其中的一联——“悬灯千嶂夕,卷幔五湖秋”而不朽于诗坛。诗人在这一联中,展示出盛唐诗歌所特有的一种超轹前代的“藏天下于天下”的空间审美意识。

  所谓“藏天下于天下”,语出《庄子·大宗师》,其曰:

  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循。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循,是恒物之大情也。

  对此庄子的这段论述,叶维廉先生阐释道:

  “藏舟于壑”,井底之蛙也,以部分视作全部。“藏天下于天下”,全面网取也。画中的透视者,视灭点也者,乃单线条追寻的时间观,“藏舟于壑”也。中国画中的“多重透视”,鸟瞰式所构成的多重视灭点和中国诗中意象的并发,“藏天下于天下”也。(《语法与表现:中国古典诗与英美现代诗美学的汇通》)

  而宗白华先生更是将这种观念归结为中国人独有的空间感和宇宙意识:

  用心灵的俯仰的眼睛来看空间万象,我们的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是‘俯仰自得’的节奏化的音乐化了的中国人的宇宙感。”(《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

  以此为线索考察中国古典山水诗歌中所建构的空间格局,可以发现一个由周遭向宇宙、由视觉向心灵逐步扩展的过程。六朝诗句往往以风云、霞月、林岫、夕阳等实物实景来构造空间,如“绣甍结飞霞,璇题纳行月”(鲍照《代陆平原君子有所思行》)、“窗中列远岫,庭际俯乔林”(谢朓《郡内高斋闲望答吕法曹诗》)、“栋里归白云,窗外落晖红”(阴铿《开善寺诗》)等。这些诗句所构造的画面空间局限于视野所及,即庄子所谓的“藏舟于壑,藏山于泽”。

  到初唐,诗人的心灵开始参与诗歌的空间构造,“藏天下于天下”的空间意识已初露端倪,如沈佺期的“晓月临窗近,天河入户低”(《夜宿七盘岭》)一联,前句虽仍以实景为对象,但后句已由实入虚,显示出不凡气势。当然,真正“用心灵的俯仰的眼睛来看空间万象”,还是在盛唐诗人手中实现的,其中最为典型的如王维的“大壑随阶转,群山入户登”(《韦给事山居》)、“窗中三楚尽,林上九江平”(《登辨觉寺》)等,在这些句子中,诗人王维已经跳出自我的视域,用包容万物的心灵来俯仰与感受。

  孙逖的“悬灯千嶂夕,卷幔五湖秋”与王维诸句可谓异曲同工。诗人虽身处夜幕之下的一方寺阁,但胸怀不为环境所限,而是超越现实的束缚,以心灵驰骋宇宙,以天下观天下,藏天下于天下,故而悬一灯则烛照千山夜色,卷一幔则尽览五湖秋景,世间万象无所隐遁,千山万水纳于胸中。诗句所展现的这种高远的境界历来为评诗者所称道,如陆时雍《唐诗镜》评此联“意象高迥”,谢榛亦称“‘灯悬’二语,与右丞‘窗中三楚尽,林外九江平’总描写高意,立意造句皆同”,而《唐诗摘抄》更以为“初唐景语无出三、四句之上”。从这些评论可以看出,古人已经意识到此联在格调气韵上对初唐诗的超越,而这种超越便来自于诗句中所蕴含的以心灵鸟瞰宇宙的空间意识。

  孙逖写出“悬灯千嶂夕,卷幔五湖秋”时才刚刚20岁,傲人的才华,再加上时代的契机,让我们本来有理由期待他会带给我们更多的上乘之作。然而,孙逖的诗歌创作道路却在一个绚烂的开端之后渐渐平庸起来。开元五年,孙逖告别了引发他无限诗兴的吴越山水,由南北归,开始正式涉足长安文化圈。为了提高社会地位和积累政治资本,孙逖积极地参与京城上层社会的社交活动。在频繁的交际活动中,孙逖结识了当时的文坛领袖、文儒宗师张说,并与他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张说的垂青对孙逖的人生道路产生了重大影响,借助张说的提携,孙逖一路仕途顺达。开元十年,孙逖登文藻宏丽科,拜左拾遗,迁左补阙。历起居舍人,集贤院修撰。开元二十一年,又改考功员外郎,后拜中书舍人、历刑部侍郎,改太子左庶子,仕终太子詹事。

  仕途的通达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孙逖的诗歌创作,使之发生了难以逆转的变化。随着久居京城以及地位的上升,诗歌创作成为孙逖在京城上层社会日常应酬的工具,在皇家御赐的嘉会筵席上,在与达官贵人的觥筹交错中,早年山水诗中的高远气象与真挚情韵渐渐淡出了孙逖的诗歌作品,取而代之的是典故的堆砌、辞藻的雕琢,以及对宫廷程式与贵族气味的亦步亦趋。而此时,在京城之外,王昌龄、高适、李白等后起之秀正在以鲜明的主体精神和多元化的艺术实践高歌猛进,构建盛唐正音。

  所以,曾经以一位山水诗人的身份登上开元前期诗坛,积极投入到“盛唐始音”的建设中的孙逖,此时却被唐诗的发展大势落在了后面。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孙逖仕途通达、生活如意所付出的代价。那些最终将盛唐诗歌推向繁荣之巅的李白、高适、岑参、王昌龄乃至杜甫等人无一不是时运不济,仕途坎坷,而孙逖的一生在贵人的扶持下,数登制举,屡获升迁,最终身居清要,门第渐高。也许他晚年那些官场中的应景之作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还被当作佳作来欣赏,但后世的读者却渐渐忘掉了这位显赫一时的台阁重臣,而是记住了早年徜徉于吴越之地,写出那句“悬灯千嶂夕,卷幔五湖秋”的山阴县尉。

  (作者单位: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张家口教育学院)

  出自: 《古典文学知识 》 2009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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