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寺底袁南宋居住遗址发掘记

　　郑嘉励
　　2005年8月，浙赣铁路电气化的配套工程提上了日程。一些重要的仓库、车站选址在龙游县湖镇寺底袁村，涉及到大面积的用地，抢救性考古发掘照例必不可少，于是龙游文物部门要求我前去，我便欣然应允了。
　　8月2日，我们进驻寺底袁村，清理了一批汉六朝时期的砖室墓，而南宋居住遗址的正式发掘是从11月2日开始的。居住遗址位于一个叫“和尚垅”的小地方附近，远离村庄聚居地，原本不在征用范围之内。但由于征用范围内有许多现代墓亟待搬迁，基建部门与村民商议后决定，在冬至之后的数日内，将这些墓葬集中迁移到一处新建的公墓去，而公墓的选址恰好就是居住遗址之所在（大概因为那里三山怀抱，环境宜人，所以使得今人和古人的眼光不谋而合吧。否则公墓也不会正好要座落在这座南宋院落基址上），所以便将居住遗址也牵连了进来。公墓必须在冬至前建成，这意味着我的工作时间至多只有两个月。而直到11月，基建部门与土地所有者之间依然就土地赔偿事宜僵持不下。我们也曾去打过探沟，却惹得对方勃然大怒。对方表示，在赔偿费落实之前，这块地动都不能动，更遑论发掘了。眼看着时间就这么耗过去，我只好约上对方面谈，表示赔偿的事与考古队无关，其正当权益基建部门是不会忽略的，等等等等，最后对方才勉强同意。
　　就单个文物而言，建筑的信息量是比较大的；而像这样的民间居址，无论建筑本身还是遗址内出土的日常用品，都和古人的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本当成为考古的重点探索对象，况且此前不曾听说我省有过大面积揭露南宋民间居址的先例，于是我决计将这处遗址全面揭露。
　　经过40多天的发掘，基址露出了全貌。基址总占地约700平方米，座西朝东，三面环以低矮的山丘，形成面向颇为开阔的相对封闭空间。基址正前方100多米处有一处山丘迤逦横亘作为“案山”，大概是精心择址的结果。
　　建筑呈前、后院的布局。前院可称为杂院，地面以鹅卵石铺砌，门楼位置因早年被破坏，未作清理。沿门楼中轴线而入，是一条鹅卵石铺设的路道，路面微弧，略呈“虹面”。路道两侧各设有3个花坛，沿中轴线大致对称，略有错落。紧邻路道的长方形花坛中尚遗留有一个釉陶制成的花盆。长方形花坛两侧各有两个正方形花坛，下方的花坛各有慢坡踏道与路道连接。
　　杂院后面则为房子主人起居的正院，从迹象看前、后院之间原有一段围墙分隔。正院以天井为中心，共有两进建筑，南北两侧各有厢房一间。第一进面目较为模糊，第二进则保存较好，设正屋5间，自南而北，依次为南夹屋（耳房）、南次间、当心间、北次间、北夹屋。除当心间外，其余各间进深大体一致，约在5.5至5.6米之间，面阔则略有参差，在3.5至3.8米之间。当心间面阔3.7米，进深约9.8米，明显较其余各间后突，大概因为当心间是中堂所在，会客、议事、祭祀俱在此处，所以需要更大的进深吧。五间正屋俱以红砂岩条石作地栿，其上柱础或柱础痕迹多清晰可辨。除当心间有条砖（香糕砖）墁地外，其余均为夯土地面。各间的功能分割不甚清晰，惟南夹屋内发现柴灶遗迹可供判断。北次间室内尚有一段隔断墙，墙内出土了秤砣、铁铲等物，推断这里可能曾隔出一间作为储藏室。
　　两侧厢房面阔4.6米、进深3.4米，亦为红砂岩条石地栿，夯土地面。其中南厢房内有一储藏坑，坑内留有韩瓶、剪刀、建筑砖雕等物。
　　天井呈长方形，长7.5米、宽2.1米，深0.3米，以条砖铺设。天井四周环以回廊，宽约1米，亦以条砖铺地。
　　院落周围围以宽0.6米、深0.5米的散水（排水沟）设施，以鹅卵石铺设，营建考究。其中南侧排水沟上方（南夹屋西南端）设有水井，以储积雨水或山上的地下水以供生活用水。排水沟下端也设一水井，可供就近浇灌杂院花坛。北侧排水沟中段（北厢房外）设有一间配房，面阔2.6米、进深1.6米，大概是堆放杂物的场所。
　　遗址内出土了大量瓦件，均为板瓦，不见筒瓦及瓦当。砖雕仅见两块，为花卉题材，据此推测建筑的屋面及装饰大概颇为朴素。同时还出土了大量日用品，以瓷器为主，器型有碗、盘、洗、韩瓶、炉、瓶、建盏等。尤其是龙泉窑双鱼洗、莲瓣纹碗等釉色粉青，胎体相对轻薄，堪称精品。出土遗物的年代均集中在南宋后期，个别或可晚至元代。这表明，建筑在南宋后期建成后并未长期沿用，而建筑废弃之后其地亦随之废置了。
　　遗址发掘结束至今尚不足半月，更多的信息和认识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分析研究。我无意在此全面评价遗址发掘的学术价值，只是觉得同类工作此前较少有人涉及，且当是提供一份饶有新意的材料吧。
　　（作者单位：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