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佛教哲学对宋明理学的影响 |
 
简论佛教哲学对宋明理学的影响 胡晓光 佛教哲学是一种体系庞大逻辑性极为严密的哲学学说,它在中国哲学思想史上有著巨大的推动作用和深远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讲,不懂佛教哲学就不会真的全懂中国传统哲学,属于纯中国传统哲学的最大学派是宋明之际的理学;宋明以降理学是中国官方哲学,正统的理学家们认为理学是继承发扬孔孟儒学,使孔孟之道哲学理论体系逻辑系统化,极大地丰富了儒学传统观念,从儒学传统的伦理学维度的人学过渡到纯哲学维度的人学,阐千古圣心之密意。 其实是否如此,我认为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究其理学理论思想实质,我们不难发现,没有佛教哲学的影响,所谓的宋明理学是无法形成的。何以故,汉唐八百年间儒学在哲学上曾受两次重大冲击,汉末魏晋之际玄学兴盛,玄学以研究三玄义理为旨穷究宇宙本体,玄学以纯哲学维度批判儒学,一时玄学甚隆,随后佛教哲学又占居中国哲学史上的主流地位,以出世究竟之法破儒学世间之法。深受玄学、佛教哲学长达数百年压抑的儒学,在宋明之际,由于佛教受到政治上的禁控,使得儒学有了发展的机遇。不过儒学者们改变了传统的解经方式,自觉地从哲学逻辑上著眼,把儒学的基本观念范畴、命题发展成理论哲学的高度,用深刻的本体论、认识论来阐释儒学思想,史上称这以后的儒学为道学或理学,其义无非是指以“道”本或“理”体为理论核心范畴。虽使得宋明理学发展成为一种纯哲学,但我们认为是佛教哲学启发了理学家,在佛教哲学没有传人中国前,中国没有一种是纯哲学学说,只有在佛教传人之后,中国人才领受佛教的纯哲学精神。宋明理学家们都不同程度地受过佛教哲学的洗礼,深知佛教哲学的深刻度,但是他们是受一种门派观念的驱使,为了显扬孔孟之道,但又无法回天,只好盗佛教哲学思想变为已有,理学受佛教哲学禅宗和华严宗影响最大。 在理学中又有两大学支,一是理学,二是心学。在哲学观念上看,理学派是一种客观主义,心学派是一种主观宅义,理学派把“理”当成世界的终极本体,“理”是产生万有的根据,心具此理,是别理,心外之理是总体之理;心学派把“理”当成主体精神的本性,心即理,心即性,宇宙万有以心为本体。因此陆九渊说“宇宙即吾心一“吾心即宇宙”。理学与心学在哲学本体论上是分别受到佛教哲学性相二宗的影响,理学的心理二元论是受相宗哲学的影响。佛教相宗哲学认为法身有两种,一是总体法身,二是别体法身;总体法身就是清净法界,即宇宙万有的共相终极本体;别体法身就是主体心灵的本性;总体与别体即有联系又有区别,理学家们在其哲学本体论上就是继承了这种观念。心学的心理二兀论是受性宗哲学的影响,佛教性宗哲学认为,万法由心而生,心性之体就是宇宙终极本体。所谓“万法唯心”就是此义,理是性理,本心即是真如之心就是如如之理,心学家们在其哲学奉体论上就是继承了这种观念。 虽然“心”“理二一派本体论观念来源于性相二宗哲学,但是我们要认清,他们已把性相二宗哲学观念给形而上学化了。佛教哲学是一种体认哲学,没有修证就无法彻底感悟终极本性。而宋明理学则落于凡情思辩的窠臼,虽然在其理论中也有修心与格物之说,但是他们终究没有明其真心所在,见其真性何然。理学家们从世间法的维度,参考了一些佛典与禅学语录,用分别心揣测经义,结果所形成的理论无非是虚妄分别而已。虽然宋明理学的哲学观念,在佛教哲学维度看是一种世间有漏之法。但是要从文化史上看,我们又不能不给予其高度的评价。 理学同一切哲学一样,都是为了求本见体寻求终极关怀,为实现人生终极价值而探索,这是生命升华的动力,是人的最可贵之处。理学家们能够自觉地求助佛教哲学来充实其理论思想,不能不说是一种卓见;同时我们也要看到佛教哲学的价值,它对宇宙人生的洞察,对人类理性的反省,对概念的逻辑分析,都有著深刻独到的见解。今天我们研究佛教哲学、实现佛教人生观是有著巨大现实意义的。通过对佛教哲学对理学思想的影响问题的研究,我们会澄清一些问题,如在本体论上什么哲学本体论是有效的,在认识论上什么修证方法是合理的;理学家虽然体系庞大思辩性深,但是它是一种认知与实践脱节的哲学,结果,是一种永远不结果实的智慧之花。与之相反,佛教哲学是行知合一的生命智慧学,知其理、行其法就必定成就终极自自,彻悟万有奉体。宋明理学对于我们佛教徒来讲,是一个历史教训,它告诫我们仅追求真理之情不行,还要有亲证之志,解行相应,万不可用俗心揣测圣义,最终在生命之上无有半分受用。只有具足佛教戒定慧才是彻底解决宇宙人生终极之迷的方法。 摘自《菩提树》1994年5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