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游古刹九座寺遗址试考

　　陈金敏

　　福建已发现多处南少林遗址。其最早的寺址究在何处？还是一个谜。近年笔者随同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罗炤教授在天地会探源中，发现南少林大量史料和现存遗址，证明位于仙游县凤山乡境内的九座寺竟是在迄今发现的多处南少林遗址中，建寺时间最早的南少林古刹。本文对此试作考叙。

　　早在唐代，九座寺有就南少林之誉。东山岛东明寺道裕法师保存的重抄于清嘉庆年间的《香花僧秘典》(下简称《秘典》)中载：“古来寺源承兴化清源寺，唐懿宗咸通年间(860～874年)，正觉禅师号曰智广上人倡建，寺舍九座相连，故称九座寺。时倡严整威仪，肃恭斋法，钵承南祖临济义玄禅师，广传临济正宗，寺僧五百余众，有南少林之誉。后开辟南山广化，四众立堂，讲经说法，普利人天。”对“有南少林之誉”的九座寺的建寺时间、禅宗佛法源承、寺风和规模等，都有了详细的说明。同时，还述及九座寺是闽南古来寺和莆田广化寺等古刹的祖寺。《秘典》中记载的闽南香花僧认祖对联：“创修历一十朝，耿耿金精龙象伏；气量涵三千界，巍巍宝殿凤凰仪”，仍在九座寺大雄宝殿的厅柱上。至于九座寺与广化寺的关系，不仅上引《秘典》有“后开辟南山广化寺”的明确记载，而且两寺和尚和当地群众列代都传：广化寺的名字是智广化缘而来的，智广建成九座寺后有余钱，改建南山庵为广化寺。

　　创建九座寺的正觉禅师是一位道行、功德和名望极高的和尚，曾受到湖北高僧的称赞，并多次被朝廷谥封。宋黄岩孙的《仙豁志》有这样的记载：“九座寺禅师，名智广，姓陈，县西留坡人，唐元和二年生，不茹荤，于日月中行，有十二影随身。常持铁钵，并一白犬相随，或闻面前有引道呵喝之声，空中或降乳香，中霄或现灯烛，乡人异之……世谓龙树王化身。……开成中(836～840年)，至鄂州，参盐官禅师。盐官发问，师答曰：‘不东不西，是佛菩提；不上不下，真佛不假’。盐官曰：‘佛法省要，尽在汝矣’。……乾宁中，谥正觉禅师。宋元祐六年加封慈应。崇宁中敕赐无尘塔额。隆兴元年，以本路军县遇旱，祷雨屡有灵应，加封普济。”这种神化了的记载，与《读高僧传》中关于嵩山少林寺第一代祖师，第二代祖师神异之事的记载十分相似，说明正觉禅师与少林寺开山之祖一样享有极高的社会声誉。

　　九座寺是正觉禅师上嵩山少林寺受持戒法后创建的。凤山村民林振宁收藏的清乾隆五十一年县令易世堂的重抄本《开科禅师语录》(下简称《语录》)载：“讫长庆四年甲辰(824年)．帅乃辞亲出家，投福州桃枝山，时年登十八岁，越开成二年丁已(837年)，如愿禅师为之落发，旋往嵩山受持戒法。次游鄂渚……。至大中六年壬申(852年)，乃移居九仙山。为徒弟稍众，复徙于高望山……至咸通六年乙酉(865年)，乃卜胜九座山。……兴工时，有米缸、有酒泉……。”其中鄂渚即《仙谿志》记载的正觉禅师开成中参盐官时的鄂州，是古代仙游通往嵩山官道上的必经之地。而正觉禅师参盐官的时间(836～840年)，又正好在他前往嵩山的时间(837～852年)之内，可见正觉禅师“往嵩山受持戒法”属实。从《语录》中还可看到，正觉禅师在少林寺待了十多年，回闽后又经过13年的筹备和选址，才在仙游九座山建成南少林宝刹。

　　九座山是个理想的少林佛地。山上九峰环列，呈少宝山九瓣莲花状。这里山青水秀，气清霭瑞。九座寺后两座山峦宛为凤凰双棲，有发祥之气，故寺址地亦称凤顶。《仙谿志》载：“邑有山路三，东出游洋，西出九座山、德化，士夫、商贾咸道此为捷径焉。”可见当年九座山也是通衢要冲。而后村先生(刘克庄)在《重建九座太平院》碑文中也说九座山交通便捷，“四面皆重岗叠岭，而数州之物利无胫自至”。同时，这里曾是唐时江国五侯后裔居地，尚武之风甚炽，这也有利于南少林的“文武同修”。

　　九座山、九座寺尚存丰富的南少林遗址。寺中尚有当年武僧洗浴的石槽和练功石担，寺西北处的山上还有可屯兵千余人的“九湾寨”和可容纳三百人练武的“第一垣”石窟，石窟上尚遗多处“拳打卧牛之地”以及悬崖上的炼胆石等。最后一次重建于清光绪年间的一座寺院仍保存完好，寺前有50多亩多次毁于火患的宅地。大殿前还有两座保存完整的石幢。两个放生池中近年尚开放唐代遗下的珍贵的白色小睡莲。还有那至今仍存的80多米长、3米多高、2米多宽的寺院石砌围墙等，映托出昔日寺舍的硕大规模，特别是九座寺西边400米处的无尘塔被认为是南少林重要标志。该塔建于北宋，为石砌叠重檐、空心旋级结构。清御史江春霖的《仙游九座寺山田记》载：“有塔曰无尘，则藏骨之所。”又《语录》载：正觉禅师“葬于溪西双峰之下”，该塔就位于“凤凰双棲”的双峰之下，故无尘塔是迁藏正觉祖师遗骨之处。《语录》还有“祖传清源寺内无尘塔为祖堂”的记载，所以，闽南香花僧把无尘塔视为命根，代代相传：无尘塔就是南少林塔，塔在人在，塔倒人倒，每代祖师都要去参拜无尘塔。他们害怕塔倒，后又在东山梧龙庙和山庵庙的半山腰建立两座塔，以作一旦原塔倒塌之备用。

　　九座寺对子寺的禅宗佛法、寺习院俗有着诸多影响。为九座寺“钵承南祖临济”、“严整威仪、肃恭斋法”；而广化寺也“四众立堂，讲经说法，普利人天；古来寺则为《语录》所载；“戒律精严、文武同修、精通妙理、法脉滋长”。又如九座寺置无尘塔，古来寺的子寺诏安报国寺也建有埋葬九座寺二传弟子、古来寺的第三代主持道宗和尚遗骨的普同塔，就连报国寺所在地也承用“凤山”的名字。九座寺的另一子寺——广化寺的地名也有“凤凰麓”之称。

　　九座寺作为南少林的祖寺，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影响颇大。除了封建朝廷对寺祖的谥封外，据罗炤教授的《天地会探源》论证：九座寺二传弟子道宗和尚是明末清初反清复明组织天地会的创始人，而且天地会还沿用九座寺崇拜的图腾——石鹰、石鱼为联络暗记。天地会还带去了九座寺南少林拳术以御敌，故曾有天地会的地方，都传有地道的南少林武术。仙游是九座寺所在地，自古即有尚武之风，爱国名将辈出。延至今日，省武术界仍认为南少林拳种以仙游地区保存得最为完整。

　　《福建史志》